春播结束夏锄开始了,一些军官的夫人不顾劝阻赶到北大荒来寻夫了,他们说:“建设北大荒不光是你们男人的事,我们妇女也要为她献出一份力量”。单身宿舍挤出的一条火炕上竟也住上了五、六家。两家之间只靠一只皮箱甚至一条床单分界。还有一两家有吃奶孩子,夜里又哭又叫的,解决住房成了当务之急。北大荒人因地制宜地创造了许多“新建筑”,这些也许都是几千年前先祖就住过的“房子”,过于粗糙和简陋,但那里也曾住过一户户温馨的家,留下了磨灭不去的美好记忆。
1、 垡 片 房
北大荒的草原,荒草茂盛有的比肩高,土里的草根密密麻麻盘根错节。开荒时大犁必须装上刀锋很快的圆盘犁刀,才能切断这千年草根。翻出来的地就形成了一条条三十多厘米宽的垡片条子,由于有草根拉扯着不会松散。队里原先的土围子及农机仓库就是用这种垡片条子垒成的。需用时就是拿把平板大锹到刚开过的荒地里切,切成每块四、五十厘米长的垡片条子,像大土坯一样。每块足有三、四十斤,拉回来一块、一块垒起来中间再加一层稀泥。留个方洞为窗,留个长洞是门,上面盖上柞树杆子铺上草算是屋顶,新居就落成了。由于潮湿,到了夏天,“墙”的缝隙中的草又活了,有的还很茂盛,墙成了绿色的,入了冬,若还住这样的房子,即虽戴着皮帽子睡觉,早上起来被头上帽子边都是霜,潮得厉害处结了冰,一敲当当响。里面就是烧炉子也因为四面透风而不起什么作用的。“头靠火炉暖又烫,脚挨墙壁冻得慌。”
2、 马架子
毕竟住房有限,新房子还不知那天才有,住地有林子的就地取材搭起了“马架子”。他们砍下柞木,先搭成人字架,横向用小树干联接起来,四周再用树枝条子,芦苇或茅草一围,几个人忙上半天新居就落成了。有的人更会偷工减料,将相距两、三米的两排小树对弯过来一绑做成穹顶,再用小树编扎成横梁互相交叉连住,这种半圆面积形的拱顶比人字架更宽敞,也更省事。只需先把里面碍事的小树砍去,而根在地里的小树死不掉,睡在里面还能享受绿色呢?马架子里用割下的枝枝杈杈的树枝和榛条一铺,垫上厚厚的草,真正睡上了弹簧床。用条子编个篱笆,或挂上块雨布就成了门。
因为没有门,蚊子长驱直入又多又狠,不挂蚊帐是睡不成觉的。屋顶也过于简陋,晚上能看见星星。遇到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雨停了还在滴,被褥全打湿了。天一晴,人人晒被褥,好像尿了炕似的,小树间晾的被褥花花绿绿成了一道特有的风景。
3、 地 窨 子
听说地势高的生产队有的在山坡上就地挖坑。挖下去近两米深,加上挖出的土也垫高了几十厘米,用胳膊粗的小树一架,再盖上草也就成了,这种地坑叫地窨子。人在下面不碰头就行,从旁边挖个阶梯或装上树干钉成的简易木梯便于上下。这种地窨子冬暖夏凉,但没有门窗光线太暗,也比较潮湿。
当时没有铁炉子更没有铁皮烟囱,就用立砖砌个简易的烟囱,不然冬天是过不去的。但这种地窨子存在很大的安全隐患,通风不良容易煤气中毒,出口又小发生火灾更不得了。后来听说有农场地窨子失火,由于通道太小,里面的人来不及跑,还烧死了小孩子。财产更是全都化为了灰烬,就更没人愿意住了。
我连地势低,就更加潮湿,挖不了两米就出水,因此没有挖。但这种地窨子挖深了做成菜窖,冬天用于贮存白菜、萝卜、土豆等蔬菜。上面培上土,再盖上厚厚的草垛,外面零下几十度里面也不会冻,还是很不错的。那个单位菜窖大,保温好,那个单位一冬吃的菜就有了保证。
4、 拉 合 辫 子
入秋,从山东及全国各地来了不少支边女青年和一些盲流人员,宿舍更挤不下了。女宿舍更是紧张。原有的一些仓库、牛棚、磨房,虽墙塌了,四面透风。但有个草顶聊胜于无也都倒出来改成宿舍,总比露天强吧!这些有顶没有墙壁的房子在它四周隔四、五十厘米用小树干做成立柱,用草绕子在稀泥中一滚,在这些立柱间缠绕做成墙体。这种胳膊粗细粘有稀泥的长长草辫子就叫拉合辫子。由于有草做筋,木柱为骨这种房子墙很结实的、再从两面抹上泥,里面墙面比较齐整,这是北大荒老一代移民发明的因地置宜的复合材料建筑,一些老居民点这种房子几十年了,只要每年抹泥依然完好。门窗一装是家属房中最“高级”的了。里面盘上火炕与灶台就可以做饭了,我们连队只有几家有吃奶孩子的转业军官才能优先搬了进去,享受这一家一户的天伦之乐。
5、 土坯房
北大荒的严冬冷到零下三十多度,这些临时建筑是过不了冬的。连里专门组建了基建排,在家干过几天瓦木匠的盲流人员成了技师,分配去的官兵也速成学会了手艺。连里还动员全连官兵脱大坯,连队四周挖好的一个个泥坑中沤泡着大泥(除去表层里土后深层粘性较大的土,加上轧碎的草),晚饭后人人动手用二齿钩和泥,脱了鞋反复地去踩,将生泥踩熟,将草和匀。然后一个个脱起大坯来。记得每人都有一、两千块的任务,天黑透了还有人在月光下干着。脱好的坯码在坑边,晾干后就拉到基建工地去。基建排更是常常加班,眼看新房一天天长高,大家干得更欢了。
总场也专门下拨了一批木料、砖头、玻璃、石灰。入冬前新家属房终于建成了,有七、八幢之多,每幢三、四家。每家里外两间,每间十几平方米,里间有火炕,外间有锅灶。对于每人仅有个小行李卷的军人而言,真是太宽大了。墙壁也用白石灰刷白了,有门有窗,成了家的都住进了新居。五、六十年代上至场长、书记下到一般农工都住在这样的土墙草顶的一里一外两间屋的土坯房子里,这种简易的土坯房冬暖夏凉,它伴我们度过了多少风雪呼啸的冬夜。
分场修理所的锅驼机每天晚上供电三个多小时,新居电灯下雪白的墙分外耀眼。秋天从山东省来了不少女支边青年,她们成了年轻军官追逐的目标,有的速战速决,认识几个月就急着结婚。回老家找对象的人也多了起来。对不起,明年再加把油,等建成更多新房再让你们住吧!
就在这年五月,总场砖瓦厂也烧出了红砖,制造出水泥瓦,还有连队自己建成砖窑,场部第一幢砖瓦结构的新房——招待所也建成了,以后又陆续建成学校、办公室、食堂等公用设施。仅仅半年,我场的垦荒战士不仅开垦了几万亩荒地,打下了粮食,而且全部在入冬前住进了房子,我们在北大荒站稳了脚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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