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开发建设北大荒60周年｜家乡的那棵树

家乡的那颗树

于炳华

这棵大榆树生长在黑龙江省饶河农场西通小镇通江大路的路边不远处，也就是原来西通学校遗址处，它在这里生长了整整五十一年了，是这个边境小镇子里最高最粗壮的一棵大榆树。饶河农场的人不管他是否在西通工作过，家是否在西通住过，我敢说所有的人都去过西通江边，都要路过这棵大榆树。西通小镇是祖国的边境口岸，也是旅游度假胜地，所有去饶河农场的外地人，也都会去西通江边游览观光。我知道所有人都不会在意那里有棵大榆树，它虽然又高又粗壮，但它是一棵太普通的树，没有人会在意它关注它。只有我五十一年了总在关注着它，它总在我的心里，因为此树是我栽呀！

那是一九六七年的初秋，农场在西通为子弟学校建新校区，盖的红砖瓦房教室部分竣工了，我们初中的学生开始在新的教室里上课了。学校的厕所是用木板搭建的，就在教室后面不远处。木板搭建的厕所没过几天，经风一吹太阳一晒木板干了，有的露出板与板之间的缝隙，由起是厕所前面的挡板较薄，风干后缝隙较大，人在厕所蹲坑方便时，能看清楚走向厕所男女师生们的面孔，让人感觉真尴尬。我看靠学校的大路边上有些小榆树长的虽然歪歪扭扭，但枝叶茂盛，我就去路边折了些小枝条密密麻麻地插在女厕所前边的空地里，这样在厕所里蹲坑方便时就不怎么能看清楚外面来往人的模样了，外面人也看不到里面的人影了。我对自己的这个“杰作”很满意，就又去折了些树枝，顺手把男生那边的前面也插上了小树枝。肥沃的黑土地插上树枝很容易成活，怕小树枝被晒干，隔三差五再给浇点水，我就是希望这些小树枝别死了，留着给我和同学们上厕所少点尴尬。入冬前小树枝上的叶子早就掉光了，等下雪后把雪堆在小树枝边上，雪堆高高的也能起到遮挡尴尬的作用。 一九六八年开春后，部分小树枝成活了枝叶茂盛，继续起个遮挡尴尬的作用。当年初中毕业的我离开学校参加了工作，就把那些小榆树枝给忘记了。

一九六九年三月二日珍宝岛自卫反击战刚打响后，文化大革命极左路线的执行者，在边境线上搞起了大规模的清边运动，饶河农场从场长周传芳，付场长吴书棉等干部，到家庭出身是地主富农的，和所谓有政治问题的普通职工，以及他们的子女全部内迁。在饶河农场志中记载共迁出干部职工及家属近六七百人。我家是因为伯父在新中国成立前，是国民党军队里的一名团级干部，解放后他及家人下落不明（1985年得知他们一家人在台湾），这成了我父亲的重大社会关系，所以，我的父亲就是一名内迁人员，我就是强行随家内迁的子女。一九六九年三月十九日下午我在上班时，突然接到随家内迁到外地的通知，我当时就向队领导提出抗议、争辨，得到的回答是“必须无条件服从命令随家内迁”。无奈悲伤的我，从工作单位良种队向西通家中走去，路过我的母校时，我环视了一下学校的四周，猛然间看到教室后面的厕所前面，我插的那些小榆树枝都长成很高的小树了，我百感交加站在路边放声大哭起来。我插的小树枝在祖国的边境线上扎根了长高了，而我一个曾经的反修小英雄确要被迫离开这里，（1967年2月21日我和我的同学参加了饶河县大岱河口东乌苏里江主航道上的反干涉斗争，晚上八点多，面对越过主航道冲向我国领土的苏联裝甲车，我和我的三名女同学一起冲过去，用身躯堵挡苏联裝甲车，迫使苏军的裝甲车急刹车停了下来，我和我的同学就被人们誉为反修小英雄），内迁到哪里都不知道，我心里委屈极了，伤心地站在大路边哭泣了很长时间。最后，我在心里默默地对着那些小树说“小树再见了，我要离开这里了，可能永远也见不到你们了，你们在这里好好成长吧”！这情景对我一个不到17岁的孩子来说真的是刻骨铭心。

八年后我结婚了又调回西通工作，我先去看看那些被我插到地里的小榆树枝，当我看到小树枝都长成很高的大树时，高兴地站在路边一棵树一棵树地看，开心极了。我工作的单位是西通兽医站离榆树也不远，我可以随时看到这些榆树了。一九八五年我随丈夫调回山东工作了，二零一四年四月份，我回农场探亲特意去西通看看心里一直牵挂着我栽的榆树，我从亲戚家带着一把大铁锹，准备去给树培培土。到那里看到教室房子都成废墟了空空荡荡的，原来的厕所不存在了，看到教室后面仅剩下三棵大小不一的榆树，我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激动，四十七年前我非常简单的一个想法，折的小树枝插在地里如今已长成了参天大树！我高兴地抱着大榆树照像留念。2018年的8月份我又回农场串亲戚，我首先去西通看我栽的大榆树，原来学校的几栋老房子都扒了，教室都不存在了，成了一片平坦土地，唯有我栽的榆树还剩下一棵，它依然枝叶茂盛的屹立在那里，我紧抱大榆树拍照留念，我抚摸着大榆树的树杆，心里感慨万千，半个世纪了，我和大榆树都在成长，我由一个十多岁的女孩变成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大妈，小榆树枝也已经长成参天大树了！

这棵大榆树会永远铭记在我的心里，我会一直关注着这棵大榆树，它成了我在饶河农场的牵挂了。我希望饶河农场人和林业部门人也关注一下西通的这棵长了五十一年的大榆树，不要随意砍伐了它。

图文 / 于炳华

素材 / 刘耀忠

编辑 / 高晓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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