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友谊农场向东北方向进发,有一种慷慨悲歌的豪壮之气涌上心头。1969年的那个风雪狂暴的冬天,这条苍茫的大道上,“车辚辚马萧萧”——解放牌大汽车呼啸而过,敞篷的后车廂里挤满了穿着厚重棉衣的老战士和新知青,“向荒原进军”的红旗在他们头上猎猎翻卷,那“保卫边疆,建设边疆”的歌声,让风暴退却。跟在车队后面的东方红拖拉机群隆隆地轰鸣,好像为这北上的垦荒大军奏响进军的鼓点。每一个拖拉机的后面都拖着一个大爬犁,那上面装着开荒的设备和开荒者住的帐篷、吃的粮食。
北上大军的目标是中国最先看到太阳的抚远三角洲,那是一片冬季大雪覆盖春天荒草萋萋的荒原。与荒原隔江相望的就是正与中国交恶的苏联。就是这一年的春天,百里外的珍宝岛已经成了中国军人保卫祖国领土而流血的战场。为了备战备荒的战略需要,党中央决定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扩建一个第六师,位置就在抚远荒原。靠近荒原的三师的三个团(农场)划归六师,由各师组织队伍,再建十个团。于是就出现了这千军万马进军抚远荒原的壮景,许多兵团战士是写了血书才进入这支队伍的。他们做好了血染疆场的准备。
指挥这场进军的是少帅王少伯,他是从39军派来的现役军人。这位15岁参军、17岁入党,在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的战争中都是打冲锋的角色,他又自报奋勇地投身了这场屯垦戍边的战斗。这一年他才39岁。同时被沈阳军区派来的还有342名现役军人,他们都是师部和新建团的领导骨干。这一年的11月,六师师部落脚在原七星农场的场部,这只是个几千人的无名村落。
有人对王师长说:“咱们给这地方起一个名字吧!”
王少伯想了想说:“就叫‘建三江’,咱们要把三江平原建成米粮仓!”于是在刚刚用松枝和白桦杆搭起的师部大门上挂上了王师长写的“建三江”这三个遒劲的大字。一般地名都用名词,可这个军人别具一格用了动宾结构的一句话“建三江”,开始还有非议,后来叫习惯了,觉得很顺口,现在“建三江”这个名字已经传遍了全世界。1996年6月,李鹏总理来这里视察时,对“建三江”这个名字很欣赏,他说:“建三江,‘建’是个动词,用得好!”这时这个城市的缔造者王少伯将军已经从省军区副司令的岗位上退了下来。退休后,他来过这片他曾倾注心血和汗水的土地,那一天他受到了建三江人民的夹道欢迎,这个在战场上从未落泪的军人,不禁热泪沾襟。
今天,我们终于走进了这个已经住着十万人的农垦新城,只能用“震惊”这两个字来形容我们的感受,像北京长安街一样宽阔的十里大道让我们震惊,沿街高耸的鳞次栉比的楼群让我们震惊,正在建设的职工住宅小区那一排排造型新颖的别墅让我们震惊,街头上走过的穿着时尚的年轻人让我们震惊,让我们震惊的还有比哈尔滨的学府还要壮观的中学、设备国内一流的医院、湖水涟漪亭台掩映的公园……
而展示在我们眼前的只是建三江垦区的中心,而在她那1.235万平方公里的大地上已开垦出572万亩土地,15个装备精良的国营农场以高出全国52个百分比的机械化程度,每年为国家生产近百亿斤的粮食,那高大粗壮的银色的大罐里储藏着数以百万吨等待国家调运的粮食。这才是值得我们震惊、值得北大荒人骄傲的。40年在历史的长河上是多么短暂的一瞬,可有志气有理想又富于创造精神的建三江人,在这片留有日本开拓团逃亡遗迹的荒原上,绘出了中国农业现代化的迷人的图画。见多识广的外交部部长杨洁篪在参观过建三江垦区后兴奋地说:“很高兴看到你们是国家的大粮仓,为国家农业发展做出的贡献。我到过许多国家,建三江的现代化大农业可以说世界领先!”
建三江的作家朋友李丕显建议我们到下面跑一跑,他说:“那真是风景如画,大地如歌,疑似江南水乡胜江南水乡,你可以看到大平原的广袤、大米都的恢弘、大湿地的深邃,大界江的浩荡。如果你一年四季都能来看一看就更好了,你会看到:春天的绚丽,夏天的丰腴,秋天的殷实,冬天的静穆。”后来我发现由于对家乡爱之情切,每一个建三江人都成了乡土诗人和艺术家。真的,不信你就抓一把稻谷向人群中一撒,一定会砸着好几个摄影家。这里的景色之好变化之大,让你不得不拿起相机。
亲爱的朋友,也许你在电视上看到过中央领导同志视察北大荒的镜头,他走进的那片绿波荡漾的大地,就是中国最大的地号,面积16000亩,可以容纳6架飞机同时作业。如果你能亲临其境,你就会真切体会什么是天高地阔、一望无际的意境,你就会领略大农业的雄浑气魄和北大荒人的宽广胸怀。也许你就看到过央视的“心连心”艺术团在建三江演出的宏大场面,那作为背景的高耸入云的粗壮的银罐,就是国家的储备粮库,那里盛满了建三江人对祖国的贡献,真是名副其实的“中华大粮仓”!
在走马观花式地跑过几天,看过了“大地号”和“大粮仓”这些比建三江人描绘还要壮丽的风景后,我们找到了建三江分局的党委书记王金会,他被称为建三江的“王铁人”,经常早上三点多钟跑地号、晚上十点多钟召开干部会议。到省城办事经常是夜里乘车,白天办完事再连夜回来,第二天又出现在地头上。好在垦区的干部已经适应了这种“白加黑”和“五加二”的工作方式。王金会也有自己的道理:“我们是农民,要赶农时,不能像城里的机关干部一样按部就班。再说了,王铁人能少活二十年,拿下大油田,我们就不能多辛苦点儿,早日建成大粮仓!”
我说,你们不建成“中华大粮仓”了吗?他说,我们还想建得更大。农业技术员出身的王金会已经在建三江的领导岗位上工作了十多年了,先当局长后当书记,他说建三江能发展到这么有规模,有两个人我们是特别不能忘记的,一位是总局的刘文举局长,一位是老专家徐一戎。刘局长提出的“以稻治涝”的思路和徐老的技术支持,使我们走出灾难,成为中国最大面积的粳稻生产基地,又是中国最大的稻米储藏和加工基地。
王书记颇有些自豪地说:“我们创造了好几个中国粳稻生产之最:种植面积最大,730万亩;总产最多,年产近100亿斤;单产1200斤,全国最高,超过了日本韩国这样的水稻高产国家,是世界平均水平的1.4倍。2006年建三江被中国粮食协会授予‘中国绿色米都’。我们水稻销路很好,因为是纯绿色食品。我们不仅是国家粮食安全的卫士,也是食品安全的卫士。”当然“以稻致富”也使他们成为中国农村最富足的地方之一,人均年收入早就超过万元,人均的住房面积也是领先。中国水稻研究所所长程士华先生称赞他们:“神奇的黑土地,神奇的优质米,神奇的三江人。”中国首席水稻专家凌启鸿先生说他们:“寒地水稻之最”。曾任黑龙江省长的栗战书说:“中国农业看黑龙江,黑龙江农业看建三江。”王书记还是建议我们,要写垦区的发展多写写刘局长和老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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