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钟, 人们都会想到是钟楼, 庙寺里先人用青铜, 生铁铸造的大小不同的那些古钟。是人们用来敲击钟声报告时辰,进香,拜佛或给人们传递信号报警之用的钟,与现在高级建筑上安装的那些报时的钟表来。
可我要讲的却是另外的一种钟。它即不是古人所造,也不是今人所筑,提起它来简单的难以让人至信,但它却却实实的存在,并给那个时代的人们留下不可忘却的记忆,与带来巨大的作用和力量。这钟,有的是用翻地的五桦犁上的坏旧大犁片,有的是用拖拉机链轨上的破损链轨板、旧驱动轮,在每个连队食堂的门前,都挂着这样或那样的大犁片、链轨板、耙片、驱动轮、火车钢轨头,五花八门,丶还有的不知从那里弄来废炮弹壳,各式各样都有,这些就是当时叔叔们创建的‘钟’,五花八门,各式各样,钟虽然不一样,但是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它们同是召唤全场,全团、全营,和全连人们时代的冲锋号。
五十年代未,七十年代初期我就亲身,亲耳,亲眼地经历了那些钟声的作用与力量。五六年、五八年大批的铁道兵和复转官兵奉命来到这地无一垅房无一间的广袤荒原上开始了屯垦戌边,开发建设人称北大荒的历史重任,那年妈妈,我,还有弟弟都跟随爸爸一起来到北大荒八五三农场五分场,我才十一岁。
广袤的原野茂密的山林中条件十分艰苦更荒凉,那些叔叔和少数的阿姨们在荒草丛林间支起马架草棚安营扎寨,后又搭盖起简易的草皮和木栊房,那时一切交通,通信都没有全靠人背肩扛,人马驿站来运送急用物品与食物,和传递信件报刊,上级指示,信与报纸往往是一二十天才能收到可信中要事因时间拖延而延误,报上的新闻也成了过时的旧闻,有时电报比平信还慢,其它的生活条件就更没有什么啦。就是这样他们还是那样乐观、激情、执着。一切都没有,但难不住他们为了方便每个连队自身联系、起居、上下班、开会学习,统一时间,他们就是用那各式各样五花八门的钟用报废的链轨轴和锺子来敲击那些钟犁,它们就会发出噹噹噹的声响。。
这噹噹噹的声响在那辟静的荒原上,丛林中真的能传出好远好远,使这沉睡千年的荒山辟野上回响起惊雷般悦耳的噹噹声,它虽然不能和钟楼古刹的钟声相比,但却给这块神奇的土地带来希望,带来生机,每当人们听到那不同响点的“钟”声就知道这“钟”声是干什么的钟声,它虽然不能和军号相比但确实也起和军号一样的作用。起床、开饭、上下班、开会学习各敲多少下,有紧情况是什么敲法连队都预先有规定。北大荒最怕就是房屋和野外着火,那钟声怎样急,怎样敲不用我多说大家就可想而知啦。所以这些不同的钟声给那时的人们自觉的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命令,每个连队都这样大家都在这钟声的指挥下生活、劳动、休息,久而久之人们对那囗“钟”肃然起敬,从没有什么人过去随意敲过它,那钟就象一位忠于职守的值勤员不管五冬六夏挂立在那岗位上。随着土地面积开垦的增多,种植小麦是当时主要的作物, 每年进入八月是麦收季节, 但也是雨季到来之时因此人们称麦收是龙口夺粮如果不抢在雨季到来之前将丰产的麦子收回来那将是损失惨重, 轻者减产, 重者一年辛辛苦苦的劳动成果将颗粒无收付诸东流. 所以, 在整个垦区来讲麦收是当年各农场, 各连队农作物 重要的收获季节,所以在开镰之前都要召开麦收动员誓师大会,噹,噹,噹钟声响起,在会上,场,队领导宣续麦收计划,号召全体人员麦收是压倒一切的中心工作,要与“龙”夺粮,要发杨部队敢打敢拼的传统,要当一场战役来打,要打歼灭战,速战速决,誓获麦收全胜。
麦收开始后连队的作息时间表就不起作用, 全连队的人全力以赴投入麦收中, 钟声也只有开饭的钟声告诉该吃饭啦,人们轮流去吃饭, 保证地里的机车不停车, 麦场上不断人, 麦子上场后热闹非凡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小的都争先恐后不等到钟声跑来晒场唯恐落后, 争相拿起木锨、推板、拉板翻晒麦子, 他(她)们有说有笑,相互逗跷, 更有追逐打闹将麦子塞入对方的脖子和怀里.,显落出丰收的喜悦。
天,象故意和人作对似得, 刚才还太阳高照不知什么时侯几块云彩随风飘了过来集在一起不一会, 那云越集越多,天空马上形成大片乌云遮盖住太阳, 风也大了起来, 人们感到阵阵冷意,经验告诉人们大雨即将来临, 不容人们多想食堂门口的钟噹噹噹噹的急速响起, 不由分说,人们立即进行抢场(快速收场) 不一会连队在家的老人, 值夜班的, 食堂的炊事员, 连队小学校高班的师生们, 只要能出来的人都向晒场奔跑来抢场。
晒麦场上顿时热闹忙乱起来, 宣闹吵杂声不断,但却是忙而有稳,乱而有序,吵而有乐。钟声还在响着,麦场上人流串动热火朝天,每个人都拿着所用的工具紧张有序的收集麦子,这时马号的车老扳也牵着刚卸套的马跑来套上马拉扳收堆麦子,真称得上是人欢马叫一派抢场战役。再看每个人汗流夹背那灰尘和汗水搅在一起个个泥花脸,但他们全然不顾用手抹一下又干了起来,经过一阵紧张的抢场战斗后,麦子巳集成一趟趟一堆堆的,人们紧接着用草帘子盖布苫盖麦子,后边的人赶忙用圆木,沙袋压草帘盖布,这时一阵冷风刮过来雷声响起闪电一个接着一个,紧接着雨点霹雳啪啦掉下来,随着阵阵凉风吹来雨越下越大,从连里来的人这才想起往家跑但还是被雨浇的透湿。大雨仍在下,但人们看到那一趟趟,一堆堆苫盖好的麦子安然无恙时这才在晒凉棚内找地方坐下喘口气,那神气似告诉天公,是你雨快还是人快。忽然见雨中有几个人浑身淋的透湿还跑来跑去查看麦子苫盖的情况,我叫不出他们的名来,但知道他们是复员转业来的几位叔叔我心中悠然升起对他们的敬意。
我家住在分场部距离一队约有四里路,记得每到麦收季节我们都特别注意钟声,只要一队响起急促的噹噹噹钟声时,分场部食堂门口的钟声也随即响起,钟声就是命令,这时不管你在做什么都要停下来立即跑步去一队帮助抢场,噹噹噹的钟声仍在响着跑在路上的男女老少都只有一个念头,赶快去抢场不让雨把麦子浇着。
我妈妈的腿脚不好,但每次听到抢场的钟声她不顾别人劝阻毅然迈着艰难的脚步向一队奔去,有时侯能赶上抢场收尾好多人认识妈妈都说;“老王啊,你看你腿脚不好来干啥”妈妈笑笑说;“干不多还干不少吗我在家里呆着急呀!”。有时场抢到一半天又好转,缓慢的钟声响起,人们停止了抢场放下手里的工具返回到半路时见妈妈还蹒跚地行走,人们告诉她天气放晴啦不抢场啦回去吧,她这才站在那里喘喘气短暂休息一会转身一步一步的返回。这种情况一个麦收能遇上几次,每次妈妈都要去,事后我劝她不要再去,她笑笑说;“人家都去我怎能不去,好多身体不好的叔叔阿姨们不是也去吗,赶不上抢场是我的腿不好没办法能赶上我能干多少是多少,你不去心里总觉的不是回事”。听妈妈这么一说也只好不吭声了。
记得是六六年春夏之交季节,一天钟声急促响起还有人高声喊着老四队那边跑荒啦,火要烧到山林里快去打火呀,钟声仍在响着,钟声就是命令,顿时人们有的扛着铁锹拿着镰刀向一队羊圈方向跑去,还有不少女的也去啦,妈妈也是其中的一员,妈妈跑到没跑到我不知晓,但因那天风大火势无法控止打火经验不足加上组织不利,被无情的野火烧死一人,二位阿姨被烧成重伤。
参加工作第三年我有幸当上一名汽车驾驶学徒,每年麦收、秋收、运粮我们分场车班的六辆汽车都要下到连队住勤,住在连队参加收割运输,分场的连队我几乎都住过勤所以对每个连队的作息钟声优为熟悉,我和师父有时被安排住在晒场的粮仓里或住家户的顶棚上连队的托儿所里,但我们必须和连队职工一样按钟声作息,每天早上起床钟声一响赶忙叫醒师父后去食堂进行洗漱后抓紧时间对车辆进行一遍列行捡查保养,总之要保证田间收割运输完好。开饭、上班的钟声响过后,我早巳把车发动好等上田间作业的人员到齐后把他们送到地里,然后我就在麦地头上等候收割机收割接粮。八点左右麦地的露水下去后开始收割,那年麦子长势特好近四米割幅的割台行走不了二百米麦子就满斗,康拜因手拉响汽笛我听到后赶忙开车过去接粮。上午还不算忙乎,午饭是和师父换着吃的,太阳把大地晒的直冒热气,驾驶室里象烤炉一样,可这时正是收割的最好机会,麦秆麦穗被晒的很干收割起来又干净又快,斗满的汽笛和红旗不断的发出卸粮的信号。几台接粮的轮式车和我们这台汽车可就忙乎起来了。这个地号三台康拜因〔收割机〕,我们五台运输车忙的够呛,汽车每趟接三斗,接后赶紧往场院跑,到了场院早有卸车人员在等侯,车一停一哄而上三面大箱板打开两组拉板三下五去二几下就将车卸完快速关好大箱我又急驶向麦地,但已有康拜因停在那里等待卸粮,这斗刚卸完那边又举起了红旗,为了抓紧收割我采取行走卸粮虽然难度大啦可我心里乐啦,接完这斗赶紧去接第三斗,刚到地边上路,那几台轮式车也相继返回地里。这时收割下来的麦子可直接集大堆不需翻晒,可卸车就只能一面一面卸,卸车时间长了,为了加快速度有时我也上车帮助卸车,这时钟声又噹噹响起一看手表巳经下午两点半啦,噢!是吃加餐饭的钟声,麦收期间尤于工作时间长劳动强度大体力消耗大,所以各农场连队都形成了一个制度给参加麦收的人员在半下午时加一餐饭来保证人们的体力保证麦收顺利完成。这时师父未来车又不能停只好从送饭的炊事员那里拿几个包子边开边吃吧,到了地里又直接去接粮,行走卸粮不敢吃包子接完粮才又拿起刚才那半个包吃,包子是啥味,不知道反正不饿就行,康拜因手更惨他们只能在车上换着吃饭,收割机上没有一块干净地方,尘埃飞扬只能用一双擦不净的手捂着包子吃,如果天气好他们要一直干到晚上九点多,当然我们也得奉陪。
那些年的钟声有让你平和的钟声,有让你高兴快乐的钟声,有让你紧张的钟声,也有给你带来力量的钟声,但也有一种让人撕心裂肺的钟声。
那是六零年八月二十五日下半夜是人们劳累一天熟睡的时候,突然钟声大作,急而快,乱而响,敲个不停并还能听到有人象疯了似的大声疾呼,托儿所失火啦赶快救人救火呀一直喊个不停,这钟声,这喊声把人们从熟睡中惊醒,人们不顾一切,衣裤还未穿好就急忙提上水桶拎上睑盆扛上铁锹向北树林边托儿所方向奔跑,边跑边都大声呼喊托儿所失火啦快救火呀。我和妈妈听到这钟声和喊叫声吓的不知所措坐在炕上发呆,爸爸早巳奔跑出去,钟声喊声仍在响个不停,我定了下神急忙穿衣好衣服就往外跑,妈妈说;“等我穿好衣服我也去”,我说;“妈,你不能去你得在家照看弟弟家里得有人才行啊”,妈妈没啃声我转身跑了出去路上还有人在奔跑,只听到北面树林边吵杂声喊叫声响成一片,火烟向夜空翻滚。当我跑到着火的托儿所时火巳将整栋房子烧着,人们在竭力扑火,只见有几个叔叔头顶被浇湿的棉被冲进快要烧塌架的房子里寻找着什么,只听有人喊孩子一个不少都救出来了,你们不要再进去啦,太危险啦,借着火光一看地上一片狼藉被子衣服杂物到处可见,不少被子衣物被烧不少人正在扑灭,不远处好些人围着一圈里边传出哭声,原来是几个被烧伤的孩子躺在铺垫在地上的被子里卫生所的几位叔叔阿姨正在紧急救护,那几个孩子没有一个哭的都处在昏迷中,人们不知所措急得团团转,突然人群里传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不一会见几位阿姨拖搀着那位哭喊的阿姨向外走,但几次都被她挣脱跑进围圈中扑倒在那里哭喊,一位叔叔疯了似的也哭喊着扑了过去,那哭喊声把整个夜空都感染的让在场的人都哭啦,这时我才知道是那位叔叔和阿姨的孩子被烧死。我顿时全身哆嗦汗毛竖立十分恐惧,那夜空阴沉的象要把一切吞食,这时天巳见亮,妈妈不知什么时候也站在人群中哭泣,猛然又是一位阿姨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又有一个孩死去,那哭喊声让人们心碎,让人们难以忍受,空气仿佛要凝固让人喘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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