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是在1976年2月25日撤销的,一直有很多荒友在关心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撤销后,现役军人去了哪里,这里给大家回忆一下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撤销时的一些具体工作安排和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撤销后现役军人的去处。
兵团与总局正式交接
跨入七十年代后,随着中苏关系和中苏边境的紧张形势趋于缓和,加上一个省存在两个农场管理机构而相互重叠的矛盾日益突出,不利于省委的一元化领导。因此,1975年10月30日,中共黑龙江省委、黑龙江省革委会、中共黑龙江省军区委员会在征得沈阳军区党委同意后,向中央提出了《关于加强党的一元化领导改变生产建设兵团体制的请示报告》。同年12月27日,国务院和中央军委批准了这个报告。
1976年2月25日,黑龙江省国营农场总局在佳木斯兵团俱乐部召开大会,宣布正式成立,同时宣告兵团撤销。
农场总局成立那天,由省委任命黑龙江省党委常委、鸡西市委书记孙子源,担任总局党委书记兼局长。
兵团的任茂如政委,颜文斌副司令和刘竹轩、王统、臧公盛、屈太仁副司令员,蒲更生、李子文副政委,张忠志参谋长,段景岳主任及后勤部长赵宝全等出席交接大会,在主席台前左面就坐。
主席台中间坐着省委副书记张林池。在他的右手边就坐的有,孙子源,王桂林,王正林,于志远,刘文举,唐继红等总局班子成员。
会场下面座无虚席。出席大会的有兵团机关所有的现役军人及在机关的非现役的机关干部。
省委副书记张林池首先在大会宣读了《中共中央关于撤销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的报告》和省委关于总局领导干部的任命书。
兵团党委书记任茂如政委,代表兵团党委和兵团领导班子及三千多现役军人,在大会发表了慷慨激昂的讲话。
任茂如政委用浓浓的江苏话清晰而简短地讲话。他说:“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是伟大领袖毛主席在1968年6月18日的亲自批示下成立和组建的。在这八年当中,我们兵团党委率领三千多现役军人和近五十万知青及百万农场职工,艰苦奋斗,不怕牺牲,流血流汗,努力完成了党中央赋予我们的‘屯垦戍边,保卫边疆,建设边疆’的伟大的历史使命。今天兵团撤销,是历史发展的大趋势,是党中央的英明决策。我代表兵团党委完全拥护和坚决执行。我们看到新组建总局党委的领导班子,朝气蓬勃,积极向上,今后一定会在这块黑土地上创造出更辉煌的成就,画出最新最美的宏图大业。”(鼓掌)
孙子源书记代表总局党委在大会上发言(摘要):兵团的现役军人在八年当中,充分发扬了解放军的不怕死、不怕苦的优良传统,通过艰苦奋斗,出色地完成了党和人民赋予的“屯垦戌边”的光荣使命。今天他们要按中央军委的批示精神,有的同志要回原部队工作了,有的同志就地脱军装留在农场总局。走的我们欢送,留下来的我们欢迎。(鼓掌)如果现役军人家属暂时走不了的,我们绝对做到和从前一样,让他们享受同样的福利待遇,绝对不做“人一走茶就凉” 。(现役军人热烈鼓掌)
交接大会开得隆重而热烈,两个小时,大会圆满地结束了。人们怀揣着各种各样的复杂心情离开了会场。
第二天,由总局办公室找木工房的工人,连夜加工出一块高四米、宽半米、近十厘米厚的整块红松木板做成的大牌匾。牌子上白底黑字,写着:黑龙江省国营农场总局。十个大字十分醒目,高高地挂在机关办公楼前。
谁也没有想到的是,这块牌子挂上的第二天夜里就被人给偷走了。当时总局的领导怀疑是兵团的人出于对总局的报复所干的,最后一查是地方的人干的。偷牌匾的人家做大衣柜,因缺少木材瞄上了它。趁天黑,人不知鬼不觉地给“顺”走了。
第二天,总局领导只得重新又做了一块牌匾。
贯彻中央精神走了样
党中央、国务院和中央军委关于撤销黑龙江兵团的文件中是这样明确的:撤销后的兵团现役军人,军师级干部由军委和总政治部及沈阳军区统一安置,团以下干部原则上愿意回原部队的,回原部队继续服役或转业安置,愿意就地脱军装留下的,由农场总局妥善安置。
在中央文件已批复、未向下传达之前这段时间,沈阳军区相当一级的某领导,到北京找到了当时主持军委工作的某领导(陈锡联——本网注)(叶帅已退居二线)。心怀叵测地对老领导说:“兵团撤销了,那些原来在军区的人就要回来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呀,让他们就地留那儿吧?”那位首长点头称是。说:“军师级干部由总政和军区分配安置,团以下干部都就地脱军装,统统留在那里吧。”
沈阳军区的某领导,把这一句话当成圣旨,马上给沈阳军区打电话,说老首长有新指示,兵团的团以下干部就地脱军装,军区各部队一律不准接收。
当时,沈阳军区肖全夫副司令员,正要和军区政治部副主任楚农田及军区干部部李光云副部长,一起乘飞机去哈尔滨,向兵团传达党中央和中央军委关于兵团撤销和现役军人安置的文件。肖全夫副司令一听,心想,这不是违背中央的精神吗?我去了不是找挨骂吗。他告诉秘书,把飞机票给退了。
最后,只好由楚农田副主任和李副部长两人,带着秘书和警卫员来到兵团,向兵团团以上干部传达中央文件。
撤销大会气氛悲壮
传达文件的会场就在哈尔滨的北方大厦。兵团三大部首长和六个师的团以上干部全部集中在这里参加会议。当楚副主任念到撤销兵团时,毫无思想准备的各师团干部,个个都楞住了。稍顷,会场上下哭声一片。团长和团政委们一个个捶胸顿足,抱头痛哭,气氛十分悲壮。
八年来,这些现役军人听从党的召唤来到北大荒,他们由准备打仗而来,后转为生产建设。他们不怕流血流汗,虚心向农场干部和职工学习请教,逐步掌握了指挥生产的要领。他们把未来的远大规划宏图已画好。他们和农场职工和下乡知青建立了深深的感情,他们的身心已经和这片黑土地融合在一起。他们下决心要在来年打个漂亮的翻身仗,彻底甩掉“王小二”的帽子,向祖国人民献份厚礼。他们在党的教育下,逐步树立了“扎根边境,保卫边疆,建设边疆”的崇高理想。
“男儿有泪不轻弹”。当这些硬汉们听到兵团撤销这一消息时,内心受到巨大打击,真好似三九寒天给他们头上泼了盆冷水,心彻底凉透了。
就连在场的颜文斌司令员、蒲更生副政委等老首长,都哭成了泪人。当时的悲壮场景,就是铁人也会流泪的。
当楚农田主任念到现役军人的安置时,他说:“军师以上干部由总政和军区负责安排。团以下的干部原则上统一就地转业。”颜文斌司令员马上插话:“中央文件不是说团以下干部可有两项选择吗?怎么又改了?”
楚主任一脸严肃地说:“这是军委首长的新精神,必须认真贯彻执行。并马上找一个团做试点,取得经验立即推广。”会场有些乱了。
这时,有个团长站起来,就像电影《南征北战》中的战士在凤凰岭一样高喊:“打电报给毛主席!告诉他老人家别解散兵团了,我们要干出个样来,给毛主席汇报。”
听到这一喊,下面呼啦站起一大片,异口同声地跟着高喊。楚主任用手使劲拍拍桌子,有些不耐烦地说:“解散兵团是中央决定的,是大趋势,谁也改变不了。”
这次传达中央文件精神的大会,让团以下现役军人干部怀着悲伤和失落的心情,带着心中的一团团疑虑,散会回家了。
工作组试点受挫
传达大会不久,沈阳军区派政治部干部部李光云副部长带着沈阳军区所管辖的各野战军、各省军区的干部处副处长和干事和兵团的段景岳主任,马汝川、袁天禄副参谋长,后勤部赵宝全部长,后勤部刘子文副政委,干部处处长于勋,直工处长于虹南等人员,组成兵团现役军人安置处理善后工作组。兵团直属单位由兵团副参谋长袁天禄负责,军务处副处长纪道庄等人组成直属单位小工作组。
下面的六个师都由各师的师政治部主任担任分组长。工作组先把兵团二师十一团作为试点。他们找十一团的团以上干部先谈话。开始以命令式的口气进行,提出每个人就地转业。这一谈不要紧,整个十一团的干部炸了窝,集体提出抗议,坚决不听。有的闭门不出,有的不见,还有的干脆到外地看病住院去了。整个团的工作无法交接,全团一时无人管理,乱了套。
本团的原农场干部看到此情况,也非常气愤。他们通过上级反映到总局和省委。省委书记杨易辰又把情况如实反映到了沈阳军区。不久,李光云来到兵团工作组听汇报。二师副政委兼主任张玉恩(后调总政保卫部)来汇报。他这个临时小组长一坐下,就耐不住心中的火气,指着李部长说道:“你们上级不按中央文件精神办,以个人的名义修改国务院和军委的关于团以下干部的安置意见,是完全违背中央精神的,是不得人心的。地方干部对你们的做法也有相当的意见。”
张主任其实和李部长原来是一个军的,还是河北老乡。张主任出于对下级的关心和爱护出发,义正辞严地向李部长发了火。由于张主任说的句句在理,有根有据。只见李部长的脸,一会红,一会白,哑口无言,十分尴尬。
这时,工作组的组长段主任见此情景也为难地发了言。他说:“刚开始,我们工作组是照军区的指示办,想一下子把团以下干部都就地转业。可兵团机关的团以下干部,反映非常强烈。很多干部跑没影了,回原部队找老首长要求调回去。有的还带着贵重礼品去搞关系,局面十分混乱。我建议你们军区是否回去再好好研究一下,没下达新指示之前我们继续做干部的思想工作。”
李部长一看,再继续开下去,就无法收场了,只好草草结束了汇报会,带着发生的问题,不得已又回沈阳研究去了。
军师两级干部的去向
不久,总政治部和沈阳军区下了命令,11名军级干部和69名师以上干部得到了妥善安置。
颜文斌副司令调到旅大警备区任第一副司令(兵团级),得到提升和重用。
任茂如政委、刘竹轩副司令调旅大警备区任顾问。
王统副司令调到长春,任吉林省军区顾问。
臧公盛调39军任顾问,离休后在大连。
屈太仁副司令调到哈尔滨任黑龙江省军区顾问。
蒲更生副政委调到沈阳军区任后勤部政委(提为正军)。
李子文副政委调哈尔滨任黑龙江省军区顾问。
何瑾副政委在北京冶金部支左,留在冶金部任职。
张忠志参谋长调到哈尔滨任黑龙江省军区顾问。
段景岳主任调黑龙江省军区任副政委兼政治部主任。
李光兮副参谋长调辽宁省军区任副军职顾问。
贾子华副参谋长调辽宁省军区任顾问。后落实政策为正军待遇。
马汝川副参谋长调黑龙江省军区任顾问。后落实政策为正军待遇。
鲍鳌副参谋长调吉林省吉林市军分区任司令员。离休后调长春干休所,为副军待遇。
袁天禄调吉林省军区任顾问。离休后调入大连干休所,为正军待遇。
其他的副主任:汪洋,李江华,孙平,马跃龙,夏振东都调到沈阳军区任政治部顾问。
后勤部赵宝全调沈阳军区后勤部任顾问。
其他的后勤部副部长在吉林、哈尔滨、大连、佳木斯等地得到安置。
二师师长楚永兴得到提升,调黑龙江省军区任参谋长。
四师政委姜克忠调牡丹江军分区任政委。
六师师长王少伯调黑龙江省军区任博克图守备五师师长。后提升省军区副司令。又平调白城守备区副司令。后调入省军区离休。
兵团其他师级干部基本上下命令全是顾问,不久即全部离休
现在健在的兵团首长有:颜文斌副司令员,今年94岁;鲍鳌副参谋长今年87岁;楚永兴师长88岁;当年最年轻的少壮师长王少伯今年83岁。
走出兵团时最光彩的是王少伯
当年,时任39军115师参谋长的王少伯,1968年41岁时调入兵团一师任副师长。
1969年8月,兵团发布命令正式组建六师。在兵团党委会上王少伯主动请缨,提出要带头开发六师。并毛遂自荐向兵团党委提出:如果让我当师长,一定干出个样来。兵团党委经研究把王少伯的职务上报到沈阳军区,果然很快就下了命令。那年,他43岁,是兵团最年轻的师长。
在他的率领下,吹响了向抚远荒原进军的号角。这批队伍由一大批老转业官兵和4万知青组成,他们高举当年开发北大荒的精神的红旗,向荒原进军。
他们在浅过膝、深没腰的人称“大酱缸”沼泽地中,顶着蚊子、瞎蠓和小咬的侵袭,开恳荒地。并作到当年开荒,当年种地,当年打粮,当年做贡献。到1971年,就开出107万亩土地,在农垦史上创出奇迹。
王少伯亲自把师部所在地命名为“建三江”。从此,在中国和世界的版图上都标出这响亮的名字。他以个人的魅力和气魄,赢得全师人们的尊敬和爱戴。他和全师的干部、转业官兵和知青结下血溶于水的深厚情感。王师长临走的时候,他坐着吉普车,走过六师的每个团,向他难以割舍的干部、老职工、知青一一惜别。他每到一个单位,那里都是全团倾巢出动。机关干部、转业官兵、知青、学生和幼儿园的小孩儿,排成整齐的队伍,含着热泪夹道欢送他们心目中的英雄。
当王师长登上火车时,他向挤满站台前来告别的千名群众,向他曾经战斗过的黑土地,高高地举起右手,庄严地向他们敬了最后告别的军礼。当回过头时,已经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当火车启动时,前来送他的人群还迟迟拥在站台,不肯离去。这一场景可称得上兵团送人之最。
王师长到达新任职的守备五师,见到这里的营房破旧,文化生活和娱乐场地简陋,当地气候环境恶劣,战士的伙食不好,干部和士兵情绪低落。他首先向上级打报告,申请款项盖起大礼堂,使全师的干部和战士及周边的老百姓,就近看上了电影和文艺演出。这一举动令全师官兵欢心鼓舞,当地老百姓无不拍手称快。
王少伯又从生产抓起,开荒种地,养猪养鸡。没过多久,全师的伙食大为改观,官兵的情绪一下高涨起来。王少伯亲自抓军事训练和管理教育。他以身作则,带头出操,带头野营拉练,带头摸爬滚打,带头站岗放哨。他和战士同吃同住,促膝谈心。在他的带动下,守备五师很快成为全沈阳军区政治上先进、军事上过硬的先进典型。
沈阳军区司令李德生来视察,王少伯亲自陪同李司令检阅部队。当李司令看到整齐的队列,看到规划整齐的营房,战士们的干净整洁的内务,亲自品尝到战士可口的饭菜时,高兴地拍着王少伯的肩膀,夸赞他说:“王少伯,好样的!”
不久,王少伯便被提升为黑龙江省军区副司令。
那一年,王少伯到国防大学带职学习。我见到他,和他聊起兵团往事。我和他开玩笑:“王司令,你们六师当时最艰苦最辉煌,但有三大怪,你听说了吗?”
他说:“我早听说了,前两怪是光种粮不种菜,火车没有汽车快,最后是什么男女干活不分开呀。还有人把知青编的‘喝汤诗’,把建三江也编进来了,说什么‘一喝喝到建三江’。”
他沉默了一下,又说:“那时不光六师,整个兵团也存在这个问题。过去一心老想把粮食搞上去,忽视了知青和老职工的生活改善,是我们领导在这方面的失误呀,这个问题我一直在反思。”
正确落实中央精神圆满结束安置
李部长带着兵团安置团以下干部中出现的严重情况,向沈阳军区党委如实汇报。
军区党委认真听取了李部长反映的情况,积极采纳了黑龙江省委的反馈意见。经过深入细致分析和研究,决心要认真地纠正个别领导对团以下干部错误的处理方案。以关心和爱护干部出发,以安定团结的大局为前提,正确安置好现役干部。最后统一了意见,还是遵照中央文件精神坚决执行。
后来李副部长再来兵团时,态度大为改观。工作组在段主任的领导下,也基本改变了过去强压的工作作风,分别找团以下干部谈心,逐个了解每人的想法和打算,尽量满足个人要求,走者欢送,留者欢迎。工作局面很快打开了。
负责兵团直属单位的工作组的袁天禄参谋长,一开始就对军区和工作组的强压做法有看法。有时在二所自己来回溜达,自言自语地说:“不按中央文件办,这不脱离群众吗?”有时还当着段主任的面叨咕:“要来新精神啦!”气得段主任有时向他发火:“你不要乱吵吵,来什么新精神!”
袁天禄自己接到调令后没急着走,而是带着小组的纪道庄、胡凤鸣、任延芳等成员,到兵团直属单位的现役干部中挨家走访,挨个帮每人就安置去向进行客观分析。老头儿态度和蔼,讲话透着亲切,使每个现役干部都愿意和他讲心里话。
有一次,他们小组到兵团迎春一机厂,找车间干部谈话当中,一个现役干部流露出想留下的想法,但又说出和厂长有矛盾,怕留下来厂长会遭打击报复。袁老头将此事记在心中。吃饭时,他突然拍了桌子,吓了在场的人一跳。他用手指着陪同吃饭的厂长,严肃地说:“现役干部留下继续干,是中央定的,你要是今后敢报复他,我要找你算账,听见了吗?”
厂长一见平时和和气气的老袁头发了火,便老老实实表了态,既往不咎,和那个干部握手言和。
很快,兵团和各师、团里的现役军人,陆陆续续地回到了原部队。他们当中大部分回原部队的理由是,觉得自己还年轻,想回部队再干几年。有的人家在南方,本人和家属受不了当地的寒冷气候,想在原部队转业回老家,安度晚年。个别人心有疑虑,怕留下来转业到农场不受重用,将来会遭人家打击报复。
工作组把兵团机关团以下干部集中在第一招待所,办最后的学习班,让每个现役干部做最后的抉择。学习班伙食相当好,每顿饭有吃有喝。
马汝川和袁天禄分别找每个干部谈话,凡本人提出回原部队的,可以马上回家去做准备。本人同意留下的,说出理由马上办转业关系。
当时我给转业干部开粮食关系,和到地方落户口的手续。第一个办手续的人是政治部直工处干事林则云(大伙都叫他林贼)。当他拿起笔要签字时,头上冒着汗,手不停地颤抖,握着的笔一会儿放下,一会儿拿起,犹豫半天,就跟握刺刀扎自己的心一样下不去手。
袁天禄参谋长对他说:“小林呀,你家在南方,来兵团又在佳木斯找了老婆,孩子又小,你老婆又不愿意回南方,你不是同意留下吗?”
林则云听到这话,用四川话骂了一句:“日他奶奶的,签!”他签完字,把笔扔得老远,蹲在地上哭了。
留下的干部,大都找了本地媳妇,在当地成了家。有的老家很穷,条件还不如农场。还有的,老家原籍就在东北,原部队又交代回来也是转业,农场条件也不错,干脆就留了下来。加上农场组织部门已表态,欢迎他们留下,工作有现成的位子,也就愉快地在农场机关转业了。
在这期间,总局经沈阳军区批准,成立了总局武装部,又吸纳了三十多名兵团现役军人。他们又继续穿了几年军装,最后还是转业或退休,由垦区安置。
留下来的转业军人,总局向他们敞开了怀抱。如:陈吉才,王殿林,徐硕芳,陈树政,王润章,罗加兴,姜善忠等等。他们在总局继续发扬部队的优良作风,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勤勤恳恳,任劳任怨。他们的工作被总局认可,得到提升和重用,成了农垦系统的骨干。
在这期间,北京军事学院来选干部。经省军区和原兵团干部部门的推荐,其中有兵团宣传处的韩忠志处长,侦察处李植谷副处长,军务处纪道庄副处长,38团冯宗成团长,三师宣传科刘厚沂副科长,作训处钱立华参谋,管理处王路通管理员,一招军医石桂媛医生(纪道庄爱人),共8人调入军事学院,当教员或从事行政工作。
在这期间,宣传处的凌空副处长和张恒云副处长调入解放军西安政治学院。凌空到学院后,任训练部长(副军),1988年授衔少将。是兵团调出的现役军人中唯一授少将衔的军人(原兵团1964年授少将军衔的是任茂如和颜文斌)。
回原部队的兵团计划处刘才副处长,任沈阳军区后勤部直工供应部部长(正师)。
原兵团商业处王立业,调吉林梅河口沈阳军区三分部任副主任(副师)。
原组织处杨春文调佳木斯守备八师当政委(正师)。
原兵团办公室阎哲元(颜文斌秘书),回原部队任战勤处长(正团)。
原管理处李福久副处长调黑龙江省军区管理处任处长。
其他团以下干部回原部队。凡1949年9月30号前入伍的离休干部都进了干休所,其他人基本上都做了转业安置。
兵团现役军人魂系北大荒
1988年,总局举行纪念农垦30周年庆祝大会。总局武装部政委于勋来国防大学,找当年沈阳军区司令李德生(时任国防大学政委)题词。
我们一起走到李德生将军面前,说明来意。李政委当场答应,挥笔写下了“再展宏图”四个大字。
李德生写完后,又关心地询问总局的发展情况,鼓励总局的同志们继续发扬北大荒精神,把北大荒早日建成北大仓。
这次来京,使于勋等总局的人,深受鼓舞。
总局成立30周年之际,没有忘记原兵团颜文斌司令,把他从大连邀请到佳木斯开大会。颜文斌一下火车,刚刚踏上黑土地的一刹那,百感交集,感慨万千,眼泪一下就掉下来了。
前来夹道欢迎的人群,从车站到农垦大厦,排出两公里路程,一片舞动着的花的海洋。
颜文斌,这位曾经在黑土地、在兵团奋战八年的老将军,面对此情此景,顿时激动万分,一边向欢迎的人们招手,一边擦着热泪。现实告诉他,那里的人们没有忘记他,那片黑土地没有忘记他。
在建三江垦区庆祝50周年之际,他们请中央“心连心”艺术团来祝演。三江人们没有忘记当年的垦荒英雄、老师长王少伯,专门用轿车把他从哈尔滨接来,作为贵宾坐在主席台中央。
当这位已经82岁的老师长,迈着颤巍巍的两腿走下汽车,人们都拥向前去争先和他握手拥抱。想当年,这位师长在六师时,意气风发,英俊潇洒。如今,他已是“乡音未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了。他慢慢地走向长满稻穗的稻田,吃力地蹲下,用大手抓起一把黑土。他用手使劲的捏捏,黑土被他攥出了水。他双眼湿润了。他深情地说:“这不是水,这是当年老转业兵和知青的血汗呀!”说完,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而下。
王师长一踏上建三江土地,就像回到多年没回去的老家,亲切万分。他看到建三江发生的巨大变化:取代当年草房的,是高高耸立的大楼;取代当年砂石路的,是宽阔的水泥马路;取代当年沼泽地的,是一望无际的高产水稻田。他面对垦区领导感慨万千:“这是改革三十年带来的巨大变化呀!我想你们再努力十年,这里的变化将不可想象,到时我一定还来看看。”
说着,他从兜里掏出手绢,把攥在手中的黑土包好,小心翼翼地放进自己带来的提包中。在场的人无不被感动了。
特别一提的是原兵团秘书处的夏一凡处长。他在病危时,躺在病床上,用最后一口气,写下遗嘱:自己死后,要求家人把自己的骨灰撒在兵团二师16团的土地上,他曾在那里蹲点,他要和那片黑土地,那片黑土地上辛勤耕作的人民永远在一起。
哈尔滨原兵团机关现役军人几乎每年一到6月18日,便在管理处李福久的招呼下,组成筹备小组,把这一天当成重大节日来庆祝。他们邀请北京、沈阳、长春、本溪、大连、佳木斯等地的老战友、老荒友、老职工、老知青来哈尔滨一起聚会,一起回忆兵团的往事,一起端起北大荒酒畅饮。组织兵团人聚会,成了兵团现役军人后半生的大事。
兵团撤销已经33周年了。凡是曾经在兵团工作过的现役军人,返城的知青,他们虽已告别兵团多年,但一提起兵团,他们就有说不完的话题。言语中,神情中,总是流露出难以割舍的情感。他们总是愿意在一起欢聚,一起纪念。心中久久挥之不去的是那段时光,那代人……
文/纪道庄 王路通 —2009.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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