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扬北大荒精神
向北大荒开拓者们致敬

贾宏图:怀念郑加真先生“我用生命为北大荒立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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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呼啸的北大荒,忽然宁静了。一个如寒风般冷冰的消息让千万个北大荒人心情沉重,默默地低下了头,由衷地悼念就在前些天(2021年11月24日)去世的九十二岁的郑加真先生。

北大荒谁人不仰郑加真?这位老战士数以百万字的血泪铸成的文学作品,刻在这片神奇的土地上,如金子般闪烁光彩;他培养扶植的一代代作家,成了中国文坛上如金色的田野上收获的铁军,他们中有知青,也有第三代北大荒人。

《将军与北大荒人》《北大荒移民录》《中国东北角》《北大荒六十年》……在郑加真先生的这些文字中,我们看到北大荒精神如何星火燎原般成为一种精神力量的源泉,我们更清楚地看到,郑加真记录每一场改天换地的战斗和每个叫荒原变粮仓的英雄,是怎样构建了北大荒的精神图谱。作为北大荒精神的发掘者、实践者和传扬者,他将与北大荒精神和北大荒精神塑造的英雄一样永存。

记得我在《人民日报》2010年9月3日发表了一篇弘扬北大荒精神和北大荒现代化建设的报告文学《仰视你,北大荒》,评论家李炳银著文赞扬:“在读了贾宏图《仰视你,北大荒》之后,我对贾宏图也再一次有了一种‘仰视’!”我回复评论说:“以郑加真先生为代表的北大荒三代作家的丰厚的作品,就是这篇文章的初稿,我的作用是综合和提升。”我这样说,不是谦虚,而是事实,真正值得仰视的应该是郑加真先生。

我第一次见郑先生大概在1972年,当时我在《兵团战士报》当记者。那时候下面来了通讯员,常来我们的宿舍“找宿”,16团的姜昆,还在我的床上挤过呢!那天听说五师宣传科的老郑也要来我们宿舍借住。就是郑加真吧?我的眼前一亮。那时他的长篇小说《江畔朝阳》正火遍全国。当然也是我们北大荒知青抢读的作品。

应该说,郑先生是我见到的第一个著名作家,他笑容可掬地望着我,很可亲的样子。我有点紧张,像中学生一样问他,《江畔朝阳》是怎么写的等问题。他摆了摆手,不肯多说。我要给他打水洗脚,他谢绝了。第二天我起床时,他已经走了。

再见面时,是十七八年后,我调到省作家协会当头儿,郑先生是兼职的副主席,在每年的例会上,都能见上一面。他还是那么谦和儒雅,只是额头更大头发见疏。

这期间,我不断收到或看到郑先生的新作,都是关于北大荒历史的纪实文学。2007年春天,我们还一起在上海搞过新书签售活动,我的《我们的故事》受到知青的欢迎,而郑先生的《北大荒六十年》有更广泛的影响,当时《文汇报》《北京周报》等十多家报刊和网站都做了报道。

我曾说过,郑加真是北大荒的“文学教父”,我们这些知青作家,如张抗抗、梁晓声、肖复兴等,北大荒的第二代作家常新港、王左鸿、王凤麟、赵国春等,还有第三代作家宋晓玲、王军等,哪一个没得到他的帮助,哪一个没受到他的影响!我还说过,郑加真是北大荒文坛上的“常青树”,他们那一代上个世纪50年代部队转业到北大荒的作家,如创作《雁飞塞北》的林予等好几位先生早已去世,而多数人也不再动笔了,只有郑加真还在写,已进耄耋还在写,因文学上的突出贡献,他被省委宣传部和省农垦总局都授予“终身成就奖”,在北大荒垦区,只有他一人!

郑先生自己说:“几十年来,为北大荒写作已成为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不写作,生命就不能延伸,生活就没有意义;几十年来,我用生命为北大荒写传,在那片黑土地上我留下了自己无愧的生命之旅。”

据北大荒女作家刘红艳创作的郑加真传记中说,作为文学少年的郑加真最早的作品,是1947年4月号的上海《家》杂志上登载的叙事诗《母亲的话》。当时他正在上海京沪中学读书,他是那所知名中学的《嘤鸣》墙报主编之一。

郑加真1929年出生在浙江温州一个山村里,父亲是个有文化追求的青年,自幼勤奋好学,后考入国立温州中学,成为全村的“状元”,毕业后到上海谋生,这样郑加真就有了在上海读书的机会,1949年,郑加真考入上海复旦大学中文系,成为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复旦大学的第一批新生。

1950年,抗美援朝战争爆发,尽管身为独生子是可以不报名的,但是郑加真觉得自己应该挺身而出,和同宿舍的五六个同学一起报了名。

1951年7月,他和7名同学被分配到中朝联合空军司令部,开赴安东,然后又跟随志愿军空军司令员刘震秘密进入朝鲜,他们在一个叫鹤峰洞的小山村落脚。在这里郑加真开始了空军司令部通讯处参谋的战斗生涯。他们躲过美军飞机的轰炸和特务的跟踪,为自己的战鹰提供通讯服务。一年后,他又被调回北京的空军总部,在空军通讯处当参谋,连续两年获三等功,加入共产党,1955年被授衔中尉,第二年又晋升为上尉。他还收获了爱情,因办墙报与通讯处新来的见习参谋重庆姑娘刘安一相识、相恋,她喜欢他的书卷气,他爱她的热情美丽,还写一手好字。他向她表达爱意的方式,是以她为原形写了一篇小说《墙报委员》,他向她赠送的第一份礼物是一部苏联小说《远离莫斯科的地方》。

这一切似乎都带有寓言性。因为刘安一字写得好,她成了郑加真一辈子的文学助手和第一读者,他的所有文稿,几乎都是妻子刘安一帮他抄写,晚年她学会了用电脑打字,成就了郑加真的著作等身。在他向她赠送《远离莫斯科的地方》不久,郑加真真的来到了远离北京的遥远的地方——北大荒,两年后刘安一也踏上了开发北大荒的征程。

1958年3月20日清晨,拉着空军司令部转业官兵的列车驰出北京前门车站向北进发。四天后,郑加真在完达山下的八五六农场原来犯人住过的两间草房里开始了他的刀耕火种的垦荒生活。他努力表现自己积极的劳动态度,在秋收时,过分用力的镰刀在他的小腿肚子上砍出了小孩嘴一样的刀口。在养伤时,这位激情燃烧的复旦才子,完成了他在北大荒的处女作,发表在1958年第17期《新观察》上的纪实文学《向地球开战——我们在密山的生活》。

后来他被调到虎林办《北大荒文艺》,这时他和从北京下放的大文化人聂绀弩、丁聪等成了患难与共的同事……在他们影响下,在个人命运起伏跌宕和家庭的颠沛流离中,他始终高举文学的火炬,既点亮自己,又照亮了别人,在绝境苦寒中创作了记录北大荒从荒芜走向富足的史诗,也创造了自己精彩的人生。

1960年省文联专门派人来垦区网罗人才,郑加真榜上有名,作家符宗涛、王忠瑜、杨昉、王观泉,画家晁楣、张作良等十多个人都被调到了省文联。

省委组织部来了电报,限期郑加真到省城报到。郑加真拿着电报去找垦区主管文化的宣传部副部长郑亢行,要在调令签字的那一刻,郑亢行感叹道:“你们都走了,北大荒的文化谁来干呀!”本来去意就不坚决的郑加真说:“那我就再呆一段时间吧!”

可这一呆就是五十年,就是一辈子!郑加真再也没离开北大荒一步。有人说:“郑加真没走,为垦区的文化艺术的发展留下了一颗火种。”

至生命的最后郑加真还认为他这一生的两个重要选择的正确性,一是从北京到北大荒,二是扎根北大荒不进省城。因为,他一直认为生活是创作的源泉,接地气的生活,为他提供了源源不断的创作素材,他写不尽,用不完。就在灾害最严重的1960年,郑加真到牡丹江垦区的青年垦荒队深入生活,写出了长篇纪实文学《战斗在北大荒》和副产品《小北大荒人》,在上海儿童出版社出版后受到读者的广泛好评。

1962年初冬,郑加真和妻子都调入由牡丹江垦区和合江垦区合并而成的东北农垦总局的宣传部,他主管文化工作,刘安一负责统战和内勤,他们在佳木斯有了安定的家。可郑加真又主动要求到青年农场代职,担任生产队的副指导员。他一直坚信:“搞创作,生活积累很重要。”他和当年北京青年垦荒队的队长杨华同吃同住同劳动,酝酿着以他为原型的长篇小说《黑龙江畔》。1964年初郑加真完成了这部小说二十五六万字的初稿,立刻被来组稿的上海文艺出版社的编辑看中。1965年夏秋之际,出版社为郑加真请了创作假,到上海改稿。等已经完成的书稿清样送领导审阅时,文革爆发了,郑加真殚精竭虑、精心创作的《黑龙江畔》被遗弃在了出版社的仓库。

随着东北农垦总局的撤销,1969年郑加真全家四口从佳木斯辗转千里落户在嫩江畔的一个生产连队,郑加真担任了七连的副连长,刘安一任女工班长。在那个最严寒的冬季,他们一家住进潮湿阴冷得室温只有零下的一间土房。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之后,郑加真被调到黑龙江农垦总局担任宣传部副部长兼史志办主任。在别人看来是个闲差的地方,他把凉板凳坐热了。他主持了垦区三级修志队伍,历时十载,七易其稿,形成在全国被评为一等奖的黑龙江省首部《国营农场志》,被称为“北大荒的司马迁”。

至此,已功莫大焉。但郑加真利用十年积累了大批宝贵的北大荒开发史料,完成了他一生最重要的著作“北大荒反思三部曲”:《北大荒移民录》、《中国东北角》系列(苏醒、磨炼、崛起)和《北大荒六十年》。为此,郑加真又用了十年的时间。国内外媒体对“三部曲”好评如潮,总局领导和老北大荒人的评价是:“这是一部反映北大荒60年开发建设的史书,百万大军开发北大荒的历史画卷;这是一部新中国历史和当代农垦史的缩影,也是一个北大荒特色文化的精品巨制,是留给北大荒后人的精神财富。”

因为要写《仰视你,北大荒》,我通读了这三部书,其感受正如法国作家巴尔扎克所言:“文学是事实与灵魂相吻合后的再现。”

郑加真一直是位低调的作家,说到他在文学上的成就,他只有这句朴素的话:“感谢北大荒的生活,给了我丰富多彩、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源泉,才使我有了创作冲动,有了可以艺术加工的丰厚的素材。”

我以为尽管郑先生在自己的简历中没有提到《江畔朝阳》这部作品,但我仍然认为此著为郑先生的重要作品之一,因为它毕竟是特殊年代出版又有广泛读者的作品;没有《江畔朝阳》就没有后来的“反思三部曲”,也不会有《北大荒流人图》。《江畔朝阳》所提供的经验和教训,对郑先生自己,对所有作家都有意义。

加真是一位与时代同行、与人民同心的作家,他遵从“生活是创作源泉”的创作思想。新时期,他又回归了自己的本质,那就是他最喜欢的巴金先生的“说真话”。他的作品从实际出发,遵从自己的内心感受。他为自己的文学定位是“用生命为北大荒立传”。他是北大荒人民忠诚的歌者。他是这片土地从大荒原变成大粮仓的建设者,也是和粮食一样重要的北大荒文化和精神的建设者。

在漫天飞雪的冬天郑老走了,他的传人们将高举着北大荒精神旗帜,去迎接更瑰丽多彩的春天!

作者简介

贾宏图,1946年5月出生,1968年5月下乡北大荒。1976年返城,先后在哈尔滨日报、哈尔滨市委办公厅、黑龙江省作家协会、黑龙江省文化厅、黑龙江日报和黑龙江省新闻工作者协会任职,现任黑龙江省文史馆员。中国作协第五、六、七届全委会委员。曾任鲁迅文学奖连续三届报告文学评委。已出版二十余部文学作品。

赵国春:怀念郑加真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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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熟悉的郑加真先生离开我们了,他的音容笑貌还深深留在我们的记忆里,他的作品将是北大荒一笔不可多得的无形资产。

我认识郑加真先生大概有50多年了。在上中学时,我就听说兵团五师宣传科有个作家叫郑加真,他写的长篇小说《江畔朝阳》在上海出版后,引起很大反响。从那时起,我就想认识这个人,可一直没有机会。

一天,我去粮店买粮。刚进粮店,就听到有几个营业员在议论,大体是说刚来换粮食供应本的那个人,就是作家郑加真。

我怀着崇敬的心情跑到门外,只看见一个人的背影。从那时起,我也做着当一个作家的梦。

一次,我的大妹妹赵杰领回一个女同学叫郑志红,说她爸爸是个作家,我一下子就联想到了郑加真先生。文静的郑志红朝我一笑,从那时起,郑志红经常到我家来玩。

我参加工作不久,调到九三修造厂木型班当木型工。业余时间我常写点小“豆腐干”“火柴盒”大的新闻稿,跑到一道之隔的《九三报》社去送稿。第一次接待我的是齐齐哈尔市下乡女知青汤劲松。第二次去送稿,跟我谈稿的是刘安一老师,她待我很热情。后来我才知道,她就是我仰慕已久的作家郑加真夫人。听说她当年在北京人民大会堂建设工地上,和张百发、李瑞环在一起工作过,后来跟着郑老来到了北大荒。她看到我那很不成形的稿件,没有直截了当地提出存在的问题,而是先肯定成绩,再提出不足。她一次给我提出几个问题,我拿着稿子回来改,第二天再送来审。在刘老师的帮助下,我一连发表了几篇小文章。

没过多久,听说郑加真调到了总局宣传处任副处长,兼《北大荒文艺》主编。一天我又到报社送稿子,刘安一老师问我星期天有没有时间,我说您有什么事尽管说。后来才知道,她是让我帮助她把家里的书打一下包装,准备往总局搬家。至今,我还清楚地记得,那天我帮他们打完包装后,在他家吃的是炸大虾,喝的是大米粥。

后来,我又到她家去,见到了郑加真先生。他听说我爱好文学,平时喜欢写点东西。他让我写一个短篇小说,等他回总局时带给《北大荒文艺》。听了这消息后,我兴奋得睡不着觉,写了几个开头,都不理想。后来,他听说我家里养了几箱蜜蜂,围绕着蜜蜂有许多故事,他就让我写一写。结果还是不理想,因当时我的写作水平实在不高,后来我又写了一个知识小品,拿去给他看时,还是达不到发表水平。当时我觉得很遗憾,刚刚认识这么一个老师,马上又要调走了,那几天我的心里很失落。

我回到家里,把郑加真搬家的事告诉了父亲。父亲非常理解我当时的心情,跟我说:“咱们请他来吃顿饭,就算给送行了。”

提前好几天,我把这个想法跟刘老师讲了,刘老师开始不同意。经过我的说法终于答应了。父亲做了一辈子饭,这次拿出纸来写下了四个菜的菜谱,又买了一盒当时很讲究的“凤凰牌”香烟。当时我家很困难,每年都接受单位的补助,就这样一顿简单的饭,在今天看来不算什么,可当时也让家父为难。

请郑老那天,我去接他。他家住在当时师首长房子的后面,第一小学的左后角处。我们从一小院里走时,路过院里的一个大厕所。他看到露头厕所大敞四开时说:“北方这种厕所,到了冬天,南方的知青们都用不习惯,尤其是一些女青年都冻病了……”

到了我家,郑老还问了一些我父亲的情况,我父亲也向郑老说了我在家里刻苦学习写作的情况。我听了后更鼓足勇气了,从那以后,我更加努力学习了。

1991年春天,我从九三局党委宣传部调到总局党委宣传部。在第二届文代会上,我当选为北大荒文联副秘书长,郑老是文联副主席,使我有更多的机会向郑老学习。

1998年我写《北大荒风情录》一书杀青时,请郑老帮助我把把关,挑一挑毛病。郑老放下手中自己的作品,帮我看了两遍,每看一遍都给我写一封信,还为我的这本书做了序,给我以充分的肯定,又毫不留情地挑出了许多毛病。他在序言中这样写到:“尽管本书还显得稚嫩,但,这部长篇散文游记毕竟在宏观与微观相结合的角度上,填补了北大荒开发建设史上的一块空白,而且在散文游记领域里开创了一片新天地。”

2000年,在我出版的人物传记《荒野灵音——名人在北大荒》一书时,我把写郑老的一篇文章《从“马架子”走出的作家郑加真》收进该书,这篇文章后来还在《奋斗》杂志上发表。

2001年11月中旬,我和夫人有幸和郑老夫妇一起去湖南常德参加第五届丁玲文学奖颁奖仪式,他的作品《中国东北角》荣获二等奖。一路上我们谈得最多的文学创作,尤其是北大荒将来的文学事业,使我又有了收获。

郑加真1929年11月9日出生在浙江省温州市一户普通人家。父亲在上海邮局工作,母亲是一位家庭妇女。1934年随全家人迁往上海。1951年,在上海复旦大学中文系二年级时,抗美援朝卫国战争爆发, 他瞒着家里报名参了军。父亲郑胜夫是在《解放日报》上看到了他的名字。

1958年3月24日,郑加真随十万转业官兵,从首都北京,来到冰封雪飘的北大荒。成了八五六农场三分场一队的普通农工。

到农场后,郑加真参加了生产队组织的一个青年突击队。火热的生活,激发了他的创作灵感。一天,他和战友们在水草甸子里割羊草。他不慎挂彩了,镰刀从草丛弹到小腿肚上,顿时划开了一寸长的口子,鲜血不停地淌着,大家急忙把他抬到“马架子”里,让他卧床休息。他全身感觉良好,就是小腿不能动。突然产生了一个念头,为什么不把眼下的沸腾垦荒生活写下来呢?他找来了七八张信笺,正反面写得密密麻麻,一口气把北大荒生活情趣和感受写在纸上。借用郭沫若为十万转业军官壮行的诗篇的题目《向地球开战》,副标题是:记我们在密山垦区的生活。他把文章寄给在北京工作的妻子刘安一。不久,《新观察》刊登了他的这篇处女作,他欣喜地看到这篇马架子里写的东西变成了铅字,还配发了好几幅转业官兵开发北大荒的照片。

杂志社把57元的稿费寄给了刘安一,这在当时可算是一笔可观的收入。郑加真因为远离新婚的妻子,不能很好地照顾她一直感到内疚,写信让妻子用这些钱买身衣服穿。但刘安一感到北大荒生活艰苦,她利用所在单位正在修建人民大会堂之便,在招待外宾的商店买到市场上买不到的食品,她将稿费一分不留地全买成好吃的寄来。

就是这个偶然的事件,使他在人生的道路上跟文学结下了不解之缘。那年冬天,他被调到农场宣传部工作,后又走进《北大荒文艺》编辑部,担任领导小组组长。在全国面临的自然灾害面前,《北大荒文艺》缺少经费,1960年7月被迫停刊。不久,省文联便派秘书长到虎林网罗人才,准备调到省里搞专业。来人由郑加真负责接待,郑加真、符宗涛、王忠瑜等十多人都在名单上,郑加真的名字在首位。其他人很快赴省城报到了,郑加真却迟迟未被放行,省里一催再催,最后省委组织部不得不发来电报,限期让郑加真报到。郑加真拿着调令去找主管文化的宣传部副部长郑亢行。郑面露为难之色,明知到省作协搞专业对郑加真来说是件好事,又感到他走后对垦区的文学创作是个损失,自己也少了个帮手。他掏出钢笔,准备签字放行。笔尖刚要落下,又犹豫起来,他叹了口气说:“唉,都走了,不光你们刊物这一摊,还有晁楣、张作良他们搞版画的也都走了,党委为此批评了我,不让都放走,总得留个人管文化这摊吧。”郑加真说:“那我就再呆一段时间吧。”这一呆,就是一50多年,根也就永远扎在了北大荒。

北大荒拓荒者的丰富生活,极大地激发了郑加真的创作热情。1960年代初,他调到牡丹江农垦局负责农场史编写工作,经过几年的生活素材的积累,一部长篇小说已在他脑海构思之中。从1963年起,郑加真每天天一亮就起床写作,写到吃早饭。中午不休息,继续写作,下午下班后,吃完晚饭,挑灯夜战。用了半年时间,他写了20多万字的长篇小说《江畔朝阳》。

1972年,长篇小说《江畔朝阳》正式出版了。第一版就印了30万册,连续印刷13次,共100多万册。

1978年7月,“文革”结束后不久,郑加真被调回黑龙江省农垦总局宣传处,并任副处长,主抓文学、版画、摄影、电视等工作,并兼《北大荒文艺》主编。在他兼任北大荒文联常务副主席、北大荒作协主席期间,主编了北大荒第一部大型文学作品选《北大荒文学作品选》和第一套北大荒作家丛书,出版了小说集《高高的天线》。还在《东北作家》大型文学期刊上,首次发表了中篇纪实文学《北大荒移民录》,他迎来了创作的第二个春天。

年近七旬的郑加真尽管他早已退下来了,他深知时间对于他来讲,就是生命,就是无价之宝。他充分运用30多年开发建设北大荒的经历,和十多年编史志的工作基础,运用掌握的丰富翔实的史料 ,重新采访众多的人物,历经8年,三易其稿, 终于完成了北大荒第一部长篇纪实文学《北大荒移民录》,并由作家出版社出版。

郑加真写完《北大荒移民录》时,已是66岁的人了。他并没有沉浸在丰收后的喜悦之中,依然是个不知疲倦的拓荒者,很快就把精力转向另一块处女地,开始了长篇纪实文学《中国东北角》的创作。这部近百万字的长篇纪实文学,分《苏醒篇》《磨练篇》和《崛起篇》三部,1999年10月由黑龙江人民出版社出版,第二年又推出了三部的合订精装本。

为了写《中国东北角》,多年来郑加真走遍了了垦区的80多个农场,采访了近千人,从共和国的部长,到总局党委书记、局长、分局党委书记、局长、农场场长,直到普通老百姓,采访记录本足足有厚厚的30多本。他摘抄档案和剪辑的史料等近千万字,翻阅复印资料三千多万字。

2002年由北方文艺出版社出版的《黑龙江文学通史》中两个章节写道郑加真的创作成就,在第三卷中有“以《江畔朝阳》奉命修改为例”一节,在第四卷中有“厚积薄发的《北大荒移民录》”一节,对《北大荒移民录》给予很高的赞誉。

从我1991年调到总局党委宣传部工作以后,我和郑加真先生一起工作过十几年。从他身上我学到了严谨的文风,低调为人。我写过的一些反映北大荒历史文化的纪实文学作品,都程度不同的受到郑老作品的影响。他也多次和我说:“我写过的作品和素材,你可以随便用,因为我也是从历史文献中得来的,这些也不是我个人的东西,我们都是一个目的,宣传北大荒精神。”

作者简介:赵国春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理事、北大荒作家协会主席、北大荒博物馆原馆长。1978年开始先后在《人民日报·海外版》《中国文化报》《文艺报》《读者》《人物》《名人传记》《北方文学》《朔方》《海燕》《散文百家》等68家报刊发表文学作品585多篇,130多万字。有108篇作品先后入选全国《2010年我最喜爱的中国散文100篇》等66部文集。著有《荒原随笔》等散文集、传记文学等21部,490多万字。散文集《生正逢时》,荣获第三届冰心散文奖,2015年荣获中国散文学会颁发的“突出贡献奖”,传略收入《中国作家大辞典》《中国散文家大辞典》《东北文学60年》等书。

司汉科:北大荒诗歌孤独的跋涉者——读何学明诗集《爬上屋顶的阳光》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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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营造北大荒苍凉而久远的意象,在反复低吟中,表达作者苍凉而孤寂的灵魂,是何学明诗歌鲜明的特色。
  诗人何学明是北大荒诗人中少有的原生态诗人与意识流结合完美的诗人。他创作出大量的北大荒诗,在黑土地上有着独特的意义。在他的诗歌王国里,有着特有的意向世界,在这世界里,所有的场景都是奇美而孤独的,诗人一个人在荒野中跋涉,一花一叶,一草一木,秋叶风霜,雪花飞舞,白云自在,河水汤汤,无不是诗人反复吟唱的意象。
在诗人创造出的意境里,形成了他独特的哲理和禅意,他的诗歌在北大荒的荒野上成为一面鲜明而孤寂的旗帜。
什么是具有鲜明特色的诗歌?诗人必须有自己独特印记的诗歌体验,何学明正是在这条道路上不断探索的践行者。
好的诗歌应该是一种原生态文学探索的上乘之作,它的每一首呕成都是生命本体的精塑。弗洛伊德认为,显意识和潜意识之间,有一个所谓的前意识区,诗人何学明的每一首诗,正是通过北大荒的意象与自己的潜意识完美的结合产物,他通过每一次创作,把自己孤独的灵魂进行了深刻的放逐,达到诗与意象,生命体验与哲理审美完美合一的高度。
浅层次的诗人,只是随意浅唱,快意逐波,显然,何学明的诗要高出一般庸俗之流几个高度,在低声细语中,透露出禅意和人生思考。
这么多年,他潜心执着于自己基层的天空,他在诗歌跋涉中,不断探索未知的矿藏,运用独特的意向,探索更加奇旖、炫美、韵律生动,内蕴丰富的原始诗歌的美好意象,在艰难攀登的小路上,承载着人生多重的思考。从生命本真意义中,去汲取诗歌肌理的内涵,成就了何学明独特的北大荒诗人地位,在北大荒诗人中独树一帜。
何学明的北大荒诗歌是独特的,他拓展了自己的独特入径,通过家乡云山,虎林,密山,黑龙江,北大荒,把意象世界逐层推开,透过诗人独特的窗口,来追问历史与现实,洞察生活场景,观照一花一草,一山一水。
在他的这本诗集中,我最看好的是第一部分,关于北大荒,北方以北的家乡,关于父亲与母亲,故乡的山,水与流云的反复吟唱。

北大荒
故乡
给我辽阔的,唯有北方
云山水库
云山,一场雪的辽远
我越来越接近一座山
童年
老房子

我是你的北方
母亲,仰视您年轻的生命
母亲的眼睛
有些词,正在变得僵硬

下雪的时候
惦念
父亲
再写父亲
父亲用一把镰刀,把一生腾空
这一年,人间的雪下得很大
一根白发,长出绵延的完达山脉
记忆

诗人笔下的家乡是苍凉而久远的,凄美而有温度的,正像诗人自序中写的那样:

我出生在中国的最北方,北大荒被人们称作北方以北。

这一生,忱于孤独和写作,也许这就是我的宿命。诗歌于我是一道无可缝合的致命伤。

一个人把诗歌作为生命的重要部分交付给一生是需要一些勇气的,是美最终安慰了诗人疲惫不堪的灵魂。

何学明的诗歌更确切地说,应该是这个时代大幕下的观照和折射,也是北大荒独特意象的创新精神的反刍,一个孤独者对自然生命的热爱和反复低吟浅唱。

尽管没有细读每一首诗,只是粗略地浏览一下诗集,一个诗人是否有高度,大概读几首,也略知一二。正像了解一个人,张口便知素质高低。


诗人何学明

何学明,上个世纪六十代生于北大荒的云山农场,父亲是铁道兵,母亲是四川支边青年,血液里流淌着北大荒父辈的血,北大荒的脊梁造就了他特有的人格魅力和诗人气质。诗人2015年开始诗歌创作,一发不可收拾,并创办了自己的诗歌微信公众平台《兴凯湖文学》,发表并成就了一大批诗人和诗歌爱好者,现为中国诗歌学会会员,黑龙江省北大荒作协、鸡西作协会员。诗歌《突围》获中国散文网诗歌类特等奖,作品《我想起了那些绿了又黄了的叶子》被中国诗歌学会《我爱这片土地优秀作品选》书籍收录,作品《替代》登上《中国好诗榜》;《母亲的生命绽放北大荒》刊登在《军嫂》杂志2020年第四期。获得鸡西市十佳诗人称号,大量作品刊发在国家,省,地市级刊物上,部分朗诵作品获得省市级一等奖。诗集《爬上屋顶的阳光》,以一个北方诗人的视角,刻画了父亲母亲的一生,以一个诗人的情怀,深情讴歌了家乡北大荒,用大量的笔触,记述了人生的起起落落,以及滋生的热爱和忧伤。

营造北大荒苍凉而久远的意象,在反复低吟中,表达作者苍凉而孤寂的灵魂,是何学明诗歌鲜明的特色,现在录几首诗歌片段:

完达山在我的故乡之上
从万千的支脉中撇下一抹浓荫
庇护我瘦弱的灵魂
北大荒像这黑土里生出的枝条
织密我广袤和肥沃的一生
我用眼睛染绿青草的原野
用手指触摸蚊虫给予我羞涩凸起的红
一些发黄的事物,开始红肿

现在的诗歌大量涌现,诗人翻倍迭出,空前繁荣的诗歌,艳品,空吟,正腔,热能层出不穷,在假大空叠加中,不是快餐诗歌就是消费文化,复制式假歌唱,歌德式假呻吟,他们笔下的北大荒到处充满金灿灿而看似饱满的灵魂,而骨子里是那种病态的高富美和假大空。
而何学明的诗歌一扫靡音,成为北大荒山谷的绝唱。

我总是想去父亲的故乡
捡拾遗落的目光
听虫鸣里虚无的命理
待落日西下,听命于基因的发落
人活得荒凉,如这小山村
我突然发现,这里的夜晚都很古老

而读何学明的诗,每一个灵魂都是跳跃式呐喊和孤寂式呼唤,这里面有真的溪流,美的行走和善的泪光。
这种灵魂的复叹,沿叙了郭小川的苍凉和大气,也有郭小川的孤寂灵魂的再现:

给我辽阔的,是北方
喊一嗓子,只有在梦里才会听到回音
像“于千万人之中,于千万年时间无涯的荒野……”
这便是我浩荡,辽阔的一生
我用最好的时光把自己写进北大荒

郭小川对北大荒的抒发更多的是大写的自然,大写的歌唱和大写的泼洒,笔浓处,挥洒奔涌,泼洒自如,而何学明的北大荒是灵魂的呐喊,北大荒永远是作者的生命意象,通过自然,表现作者苍凉的灵魂,他的灵魂始终游走在山水之间,寄托于北方,云山,虎林,故乡的每一个山水都有生命的流动,而且这种生命的流动是独一无二的,或者说是何氏特有的。

对自然的敏感观察,对生命体验永远是诗歌创作的源泉、动力和价值所在。

何学明在北大荒这片土地上执着于自己的精神家园,在诗歌的田野里执着自己耕作,是需要一份耐得住寂寞的执着和坚持的,何学明守住了这份寂寞,特别是网络时代,不但让传统诗人饿死于纸刊,也让大师们淹死于网络,再好的诗歌,再有名的大师,也会死在诗歌的汪洋大海里,即便你获得了诺奖,鲁奖,又有几人知道,何况背后的动作也不一定是靠诗的硬实力得到的。

这样的时代,最好把诗歌当成自己的精神田地,用自己的灵魂去精心守护和浇灌,让自己的灵魂开花成长,伴自己老去,不要指望成为名诗人,熠熠生辉的大家,何况也没有意义,这些诗人终究是历史的过客,某种意义上说,诗歌是给自己看的,也是给历史看的。

这个时代大家都很忙,忙到你的好诗,大家连几秒钟浏览一下都很奢侈。是不是这样匆忙时代我们就不需要诗了呢?当然不是,任何时代都有精神追求者,也有浑浑噩噩之辈,我们的生活不只是吃和睡,玩和乐,还有诗与远方。

至少对于诗人何学明,诗会成为他的精神伴侣,成为他生活中的一盏灯塔,炉光微光,却照亮他前行。

 

何学明诗集《爬上屋顶的阳光》节选: 

北大荒


完达山在我的故乡之上
从万千的支脉中撇下一抹浓荫
庇护我瘦弱的灵魂
北大荒像这黑土里生出的枝条
织密我广袤和肥沃的一生
我用眼睛染绿青草的原野
用手指触摸蚊虫给予我羞涩凸起的红
一些发黄的事物,开始红肿

父亲总是不失时机的讲起
扔下羊鞭当兵的事
讲起抗美援朝修铁路,与死亡擦肩
讲起扫盲,如何从一个大字不识的放羊娃
成为识字能手
讲起马架子,讲起从支边的那些姑娘堆里
选中我的母亲
讲起知青带来的文化现象
讲起4.18那场毁灭性的大火,失去的爱人
和我,失去的母亲

北大荒是北方最大的荒原
装满狼烟和丛林惊恐的眼睛,装着
十万官兵铁锚一样的坚定
北大荒是中国最大的粮仓
装满农民黑黝黝的皮肤,装满大农业的豪迈
北大荒是中国最大的边疆
装着边关明月和辽远的烟雨
北大荒是我最大的故乡
装着几代人的烟火,和生生不息的河流


落下的雪,坐在北方的田埂上
风从北边吹来,太阳
刚刚冒出头来
我伸手,扶住一些倾斜的树木
阳光照耀的村子,看起来有些幸运
毕竟,很多地方,太阳还没有照到
北方的方言在此时格外纯正
噼里啪啦的灶火
正朗读着纯正的北方人的日子
我用大于一生的荣耀,在雪地上
庄重的写下“北大荒”三个字
每每读出来,我便会喜极而泣
不是这三个字有多大的魔力
而是,这三个字的组合,就是父亲和我的一生
他曾经把大于一生的力气倾泻于此
并且,一生再也走不出这三个字的辽阔

2、故乡

我总是想去父亲的故乡,捡拾遗落的目光
听虫鸣里虚无的命理
待落日西下,听命于基因的发落
人活得荒凉,如这小山村
我突然发现,这里的夜晚都很古老
那些父亲用剩的黑夜
被我们继续游离其中
我仿佛看见,明月清风里的
西出阳关,大漠孤烟的西域
大唐丰腴的雨,民国油纸的伞
杨贵妃迎面走来,胸前像拎着两只篮子
撞击着一个时代的澎湃
还有僧侣打坐的禅音
灌满我的耳蜗,我听到的便是人间叫卖的梵音
西北苍凉的山野,恍然入梦

3、云山水库

云山水库
是一位将军和一群人抬着土筐流着汗汇聚的山泉
是完达山脚下一块天池般瑰丽的蓝
站在大坝北望,山水相依,水天一色
向南,是广袤的田野,炊烟缭绕的村庄
沿着大坝行走,便有海一般的波澜撞胸
那里便是云山,喜爱在云山写诗
喜爱这里的四季分明和漫长的冬季
喜爱云山水库里跳动的字节
喜爱鸥鸟和渔舟唱晚
此时,水中落满了星星
我能把湖水写的冰清玉洁
也能把鱼馆老板娘写的妖娆妩媚
可是啊,我实在写不出这里流水般的歌声
写不出照见心底的佛光
写不出人间圣水的恩赐
所有的远方,都不抵我对云山的一往情深

4、母亲,我仰视您年轻的生命

一直不敢触碰这个字眼
生怕一提笔
母亲不再出现在我的梦里
生怕我的呼唤惊扰母亲的思念
我怕我的文字无法走进
母亲的世界

五十一年了,我小心翼翼的
在那个角落里存着你的笑容
还有你已经模糊的往事
那一年,我只有八岁
能够记住的太少,以至于在回忆的途中
经常找不到你,点滴的记忆
画不出你完整的音容
而我却愿意
愿意这么傻傻的愣在你的门口
不愿被拉回

无论多远,我都想回家
因为你总是在那盏灯下等我
无论多么孤寂,我都愿意想起
那个有你的画面
暖暖的记忆总能让我感觉你还在我的身边

我知道,我只能这样想你了
你的世界,我无法叩开
即使走进你的世界
可能我们已经无法相认
即使,扑进你的怀抱
可能已无法感受你芬芳的温暖了

你,在北大荒
冲进了火海
我却在苍茫的人世间
苦苦等了你一百年
我只能这样的想你
很怕自己的脆弱淋湿你的伟岸
很怕自己的想念
风干对你柔情似水的记忆
很怕想母亲的,那种无助

很多年了
我已经习惯一个人走很长的路
但却一直无法习惯没有你
母亲,我的世界永远驻着你二十九岁的华年
那是你生命永恒的定格
而我却走不近你走后的日子
母亲,您的儿女们都过得很好
他们用好好生活,仰视您年轻的生命……

5、母亲的眼睛

去年,我去了母亲的故乡西充
我不清楚母亲和她的故乡
两者谁是谁的的代名词
即使母亲不在了,母亲的故乡
仍在与我对视,像母亲的眼睛
温暖,慈爱
我不清楚,我七八岁或
六十岁,母亲还是一样的年轻
我的年龄长了五十岁,母亲还是二十九岁
其实,我还没有习惯一种爱
就失去了
茶的味道在我以后的日子里愈加苦涩
那些星空,我仰望了一辈子
从未乏味过,那是母亲的眼睛
那些天空,云淡风轻的
让我一生都在模仿
那些黑夜,追问着白天
为何我的世界伸手不见五指
荒凉的深处才是我的故乡,只有那里
离母亲那双眼睛最近

6、父亲

父亲的牙快掉光了
他的故事也快讲完了
昨天,又去了一趟医院
把最后一颗牙也拔掉了
父亲的话更少了
咬紧牙关,他觉得支撑一个世界
牙是靠不住了
他在学着用瘦弱的身体温热这苍凉的世界
用沉默的目光扶起一处倒塌的时光

7、再写父亲

题记:父亲走了,在纪念抗美援朝70周年的前夜
这位抗美援朝老兵,没有等到这一天。

我该以怎样的方式告诉他,此时
一个老兵的荣耀
那一年的鸭绿江对岸
高亢而雄壮的志愿军进行曲
沸腾了一条江
天空把所有的鸟鸣压住,才听见当年父亲身边
呼啸的声音
你从朝鲜战场活着回来,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我无法把人间的好都安在你身上
我知道,你是一个秉直的好人
我知道,有些花已不再开了
荒凉会漫上你的额头
危险的那一刻还是出现了
不是在朝鲜,而是在医院的病床上
原本写诗只是为了取悦自己
如今,我只想将这些诗句献给你
今晚我把一些文字搬到你床前
月色很美,但我还是会隐隐作痛
生活残酷的让我不忍直视
你走前的昏睡,日子越发昏暗
是不是该回陇南了
看一看乡下的亲人,或者告诉他们
你已魂归故里了
你的人生,只剩归途
我的人生从此再无来生
丰美一词,总是出现在夏日的水草肥美之时
秋色遍野过于惨烈
除了你,我已经没有去处

8、父亲用一把镰刀,把一生腾空

老屋,是从往事中走出来的,满院的沉香
仿佛,古色便是香的一部分
秋天的一场雨,从心中走出
有时,我们厌倦了雨
也有时,我们缅怀一场雨
苦难在一个时期,成了人生的营养品
只是到了这个年龄,雨不能再下了
秋风有点像父亲手中的镰刀
即使远离田野,总能听到割稻的声音
一把镰刀,把田野腾空
他习惯以镰刀的方式,缅怀倒下的自己
在这片田野,我看见了闪闪发光的镰刀和父亲
以及父亲镰刀一样弯曲的脊背
父亲是在用力腾空自己的一生

9、我想起了那些绿了又黄了的叶子

背靠完达山,才有朝南的田野
我是穆棱河冲击平原放牧的羊群

我想起了云山湖,一个水手眼里的泪
我想起了北山公园,耸起的风
我的一生呼啸而过
在夜色里,看见高架上匆匆写下云山两个
带着温度的大字,我知道
云山,是我命运的流放地
我想起了水上公园,湿润的气息
一架桥的灯火如星斗的眼睛,透着幽暗的光
我想起了如海一般广阔的田野,春暖花开
也冰冷苍凉
入夏的麦浪,临秋的稻海
像父辈挥洒的汗水和擎起的火把
我想起了那铜紫色的胸膛,抓住黑暗的呐喊
让杂草丛生里,一群树靠岸
我想起了北方雪
冬天的嫁衣很美,故事很长
我们用一生的寒凉,注解着一个北大荒人的足迹
歪歪扭扭,也坚实有力
我想起了今年走走停停的春天
像一块老旧的钟表
我仍爱着,只是比从前
更安静和小心翼翼
每次从钟楼经过,恰是敲钟的时刻
宛如自己落入的时间深渊
有忧伤,也有瞬间的美好
我想起了我的一生,一头搭在童年
一头搭在落日之上
事业和情感就像树上的叶子,不是绿了,就是黄了
我对失败比胜利更有胜算
六月,有抒情的湿度,九月有暗哑的弯度,
十二月有落下的风度
走过的日子此刻倾巢而出
目光是疼痛的,此时
我在极力挽留夜色,宁愿这些种子
长出的叶子,绿了又黄了

10、云山,一场雪的辽远

云山的南面下雪了
北面也下了
东面西边也下了
亘古和苍凉一起涌来
破音的西北风哀伤着
往事狼烟四起
一群羊在风雪里,更像雪
那些浑浊的目光,扎进雪里
被洗得更浑浊
一只鸟从荒芜里起飞
又落进荒芜
我从大雁起飞的地方,并没有
找到时间的源头,家乡的炊烟
正模仿时间起飞
我闻到了新米的香味
我学会了用一场雪,止住疼痛
用云起云落,收拾生活的凌乱
是谁把这云与山的深情和辽远写上了请柬
是谁把这幽深,幽静
幽远,请进了我的命运
我愿意跻身这辽阔里
腾出大量的空间,爱这更辽阔的北方

抗美援朝 浴血奋战 保家卫国 无尚荣光—— 记原黑龙江胜利农场学校校长孙家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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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深入贯彻落实习近平总书记关于学习“党史、新中国史、改革开放史、社会主义发展史”的重要指示精神,引领青少年儿童积极响应号召、深入学习“四史”,在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之际,饶河团县委推出“党的故事我来讲”红色故事宣讲活动。让我们一起聆听红色故事,传承红色基因,争做时代新人。

        孙家骐是抗美援朝老战士,抗美援朝期间,在四野50军149师445团九连担任文化教员,曾先后两次赴朝参战,参加过两次重要战役。
        1950年6月25日,朝鲜战争爆发。孙家骐所在的50军奉命从湖北移师北上,秘密调往辽宁省西丰县平岗镇待命。10月19日部队开赴丹东,10月22日晚接到上级命令:立刻入朝参战。
       
        孙家骐是抗美援朝老战士,抗美援朝期间,在四野50军149师445团九连担任文化教员,曾先后两次赴朝参战,参加过两次重要战役。
        1950年6月25日,朝鲜战争爆发。孙家琪所在的50军奉命从湖北移师北上,秘密调往辽宁省西丰县平岗镇待命。10月19日部队开赴丹东,10月22日晚接到上级命令:立刻入朝参战。
        孙家骐是首次出国参战,时任445团政治处警卫连文化教员,负责团里的宣传工作。主要工作是每天晚上收听记录祖国传来的新闻,在记录过程中,孙家骐既要认真记录文字,还要随时躲避敌机轰炸,神经始终处于高度紧张状态。
        在朝鲜战场最难忘的战斗发生在1951年2月初。孙家骐所在团的任务是坚守阵地,防止敌人乘虚而入,为第四次战役打好基础。战事激烈,很多战友惨烈牺牲,大批伤员要用担架从阵地抬下来。2月4日晚,孙家骐带五名战士到前沿阵地抬伤员,敌人炮火封锁很厉害,孙家骐和战友们奋力冲到前沿阵抢救伤员,子弹不时从耳边擦过,先后抢救回30多名伤员。在运送伤员途中,一颗炮弹在孙家骐身边爆炸,担架班九组一个姓杨的战士不幸牺牲,另一个战士受伤严重。因为孙家骐是带队干部,战场上他以身作则,以身报国,迎着炮火,迅速重新组织队友,快速突破炮击区域将伤员抢救回来。在这段日子里,孙家骐和战友们每天晚上要来回过汉江两次,还要避开江面薄冰,因为炮击冰已经很薄,稍不小心就可能掉进冰水里淹死。
        抗美援朝出国作战整整70年过去了,每逢想起在朝鲜的日日夜夜,孙家琪内心十分激动,抗美援朝的伟大胜利,彻底打破了美帝国主义不可战胜的神话,增强了全体中国人民的自豪感,也让孙家骐这个老兵更加坚信:没有中国共产党的英明领导,就没有一个足以保卫国防、维护国家安宁的人民军队,就没有如今的国泰民安!就没有今天人民的幸福生活!
                                                                    抗美援朝第二次归国纪念

2020年10月90岁高龄荣获中共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颁发的
“中国人民志愿军抗美援朝出国作战70周年”纪念章

■ 责编  | 柴力元 ■ 编辑  | 张思萌 ■ 供稿  | 饶河县胜利农场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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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黎编辑整理:王震将军率师开发北大荒连载(拾遗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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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震将军率师开发北大荒连载(拾遗二)

1956年二万铁道兵和1958年十万复转官兵北大荒分配去向剖析

2022-03-04

作者:黄黎 

北大荒农垦开荒至今己75年了,先后有七批14万军人,响应党中央号令,进军北大荒开垦荒原,解决中国人口粮问题。

如今,沧桑巨变,北大荒己变北大仓,成为中国重要商品粮基地,中国大粮仓。

不少文人用文字,散文描述复转官兵开发北大荒壮举。  其中就有:唤醒沉睡千年的黑土地——十万官兵决战北大荒一文,是新华社国内部、新华社黑龙江分社联合出品,刋登在新华网上文章,文字记者是:李凤双、王春雨、王建、黄腾。

文中有这样一句话:“1956年5月,850农场派副场长黄振荣前往南横林子创建852农场。他带队当年开荒20万亩,这个农场成为当时规模最大的铁道兵农场。”  而850农场也有类似报道。

看来,新华社和黑龙江分社这次采访信息来源来自现850农场宣传部门。

还有文说:铁道兵8502师创建了852农场;来北大荒铁道兵11个师创建了11个农场,各师以自己师“8”字头番号命名自己农场,如855农场就是铁道兵5师创建;852和854农场是从850农场扩建出去的;850农场是北大荒铁道兵11个农场的老母鸡,下了从851—8511农场十一个蛋,然后成立十一个铁道兵农场。

那么,真实情况是怎么样呢?  让我们翻开北大荒农垦开发史,看看当年铁道兵进军北大荒原始资料,来个正确的剖析:

1955年8月14日,铁道兵司令员王震向党中央和中央军委提呈《关于开发北大荒问题》的报告:

我向黄克诚同志报告铁道兵的工作情况时,交谈过铁道兵的特点、任务和建设方针等问题。

在总参集训时,听了彭副主席关于储备经过训练的后备兵员问题的指示。

同时,根据我在学习五年计划中所得到的体会,谨提出关于铁道兵准备预备官兵,举办国营农牧企业的建议和请示(略):

三、铁道兵部队经过劳动锻炼,将成为熟练的劳动生产军,它的官兵多数亦将成为有技术能力的人员。

三五年内大部分逾龄的,但有战时抢修经验的连、排级干部将由铁道兵军官学校的毕业生来替换,老兵每年亦约有二万二千人将由义务兵来替换(军士要延长服务一年)。

这些逾龄军官和服役期满的士兵绝大多数都要求就业。  同时,据许光达同志谈,装甲兵驾驶兵的训练,仅油料和摩托的消耗,每个驾驶士兵就要一万元,他们今年冬季就有三千个熟练的驾驶兵需要复员安插。

为着满足这些人的就业要求,为着使这些掌握技术的人不致因为找不到合适的职业而荒废他们的技术,因此我建议铁道兵在黑龙江省的密山、虎林、饶河三个县的境内,举办一个综合性的半机械化的农牧业企业,开垦那里的一千万亩以上的荒地。

东北地区天气较冷,每年有六个月的农闲时间,把这样的农牧场组织起来了,每年至少用三个月的时间来进行军事、政治的训练,以培养有素养的有经验的后备军官和有技术的士兵。

因此,这种开垦荒地的农牧场既可适应储备后备官兵的要求,又能符合国家发展经济的需要,对国防建设和经济建设都是有利的。

四、密山、虎林、饶河这片大荒地,日本占领时期,日本人曾经作过调查和勘察,并有开拓团开垦过,现在黑龙江省土地勘测局又继续作了勘测;这里有驻过关东军十万人的营房,现在墙壁还可利用;开垦这片荒地的主要工程是排水工程和必要的灌溉工程。根据水利部的初步估算,有三千万到四千万的土方,如果能将铁道兵一九五五年到一九五七年收入的工程费一亿元用于投资,则到一九六○年就可使一千万亩地投入生产,那时就可以年产粮食达三十亿斤,除去供应约二十万生产人员及其家属和牲畜的用粮外,可余商品粮食二十五亿斤,这个农牧企业到第六年的纯收入可达一亿元。

去年铁道兵已在这个地区组织了一个农场,将复员官兵八百余人和修森林线的劳改队五千余人,并已投资五百万元,今年计划开垦荒地二十五万亩,已盖好了能住一万人的房子。

在这个基础上,加以扩大和发展,五年或六年内开垦一千万亩荒地的计划是可以达到的。

为备战修水利工程计划,建议铁道兵扩编一个预备师,把铁道兵挖土挖泥机械用在这里也是合算的。

一九五五年八月十四日

这个报告经毛泽东主席等圈阅,彭德怀批示:“王震同志提议可以先小搞试验,取得经验后,逐步再扩大一些。”

翌年,国家拨出铁道兵工程费1.3亿元,作为开发北大荒的资金。

铁道兵为落实报告成立了领导小组,各师团的复转官兵组成班、排、连、团的建制。(节选自选自《农垦文件资料选编》,

㇏农业出版社1983年版) 。

此文中有:

一、关于铁道兵准备预备役官兵,举办国营农牧企业的建议和请示…。

二、“因此我(王震自称)建议铁道兵在黑龙江省的密山、虎林、饶河三个县的境内,举办一个综合性的半机械化的农牧业企业,开垦那里的一千万亩以上的荒地…。”  三、去年铁道兵已在这个地区组织了一个农场,将复员官兵八百余人和修森林线的劳改队五千余人,并已投资五百万元,今年计划开垦荒地二十五万亩…,

四、建议铁道兵扩编一个预备师,把铁道兵挖土挖泥机械用在这里也是合算的…。

铁道兵王震司令员这份请示报告,这四处指出铁道兵拟开发北大荒的设想:

铁道兵拟用预备役官兵为主建立一个农牧业企业;地点选在密山,虎林,饶河三县境内;(850农场)复员官兵八百余人和修森林线的劳改队五千余人在虎林县边建立了实验农场;建议铁道兵扩编一个预备师,各师团的复转官兵组成班、排、连、团的建制,(即预备役师在这三县成立半机械化企业)。

这时,1955年正是授军衔,部队官兵从志愿兵向义务兵制转型时期。

而850农场这800名铁道兵没赶上授上军衔,1954年复转为预备役,不是铁道兵现役军人了。

王震将军呈报军委在密山,虎林,饶河三县境内拟开垦一千万亩荒地,将军通过黑龙江省测绘部门提供资料,发现这三县区域内,不够开发一千万亩可垦荒地,为此,将军目光投向宝淸县。

黑龙江省人民出版社巜黄振荣传》一书曾这样记载:  到宝清县以东至饶河县以西踏荒建点,王震将军要起用铁道兵第三师代师长黄振荣。可以说,黄振荣和王震将军从二万五千里长征、南泥湾大生产,以及军旅生涯中,结下了深厚的友情。

这次开发北大荒正需要干将,王震无疑地点了黄振荣的将。

1955年10月的一个早上,铁道兵司令员王震风尘仆仆地来到位于江西省南平县的鹰厦铁路前线指挥部。  刚坐下不久,一位中年军人推门而进,动作麻利地敬了一个军礼,没等中年军人开口,王震高兴地站起来和他握手:“黄振荣,到底把你等来了。

将军让黄振荣坐在自己身边,接着说,“八月份,我向中央建议开发北大荒,彭老总批了,你跟我一块去吧,继续并肩战斗。你先到东北去踏荒、安置转制部队,待转制部队安置好了,你仍回铁道兵部队来带兵…。”

王震说:“那地方可比当年的南泥湾好多了。你去,一定行!”

黄振荣:“司令员说行就行,我去!”

王震一拍他肩膀说:“好!有你去打头阵,我心里就踏实了不少的。再有,让你爱人赵英华同志也过去,可以照顾你嘛。”

对这位师长来说,任务来得很突然,容不得他有思考的余地,下级服从上级嘛…。

黄振荣回到部队做了简短的工作交代以后,来到冰天雪地的虎林,兼任850部农场副场长。

而他的主攻方向,王震司令员有所交代:在完达山北部荒原上创建新农场群。”

北大荒的3月,正是冰天雪地。

一批曾经经历枪林弹雨的战士,又走上了新的战场。  1956年3月12日,宝清县政府走进来5位穿着黄军大衣的人。为首的人40多岁,中等身材,宽宽的肩膀。其余4个人,有两个挎着匣子枪,一个倒背着步枪。他们走进县政府传达室,说是要到完达山北来开荒建立农场。宝清县一位副县长在会客室里热情地接待了他们。

“我们是人民解放军铁道兵部队来开发边疆的。”那个中等身材的军人庄重地说道,“根据党中央的指示,黑龙江省委和铁道兵部队党委决定在完达山以北,宝清以东,开荒生产,请你们大力协助。”

说着,他从军服口袋里掏出一封介绍信递了过去。副县长一看那盖有“中国人民解放军铁道兵司令部”关防的通行证写着兹有我部黄振荣师长等五位同志,自虎林经密山至宝清,携带步枪一支,手枪四支,希沿途军警验证放行。

年轻的副县长得知眼前这位威风凛凛而又平易近人的师长,曾是三五九旅老战士,喜出望外,他紧握着黄师长的手说:“1946年,我们宝清县城是三五九旅解放的。还牺牲了93位同志,全县人民永远不会忘记。现在又来开发荒原,建设新时期的南泥湾,我们一定全力支持。”副县长接着说:“咱们边疆地区就是地方大人少,成百万亩的好地白白荒着。你们一来,宝清就能繁荣啦!”

黄振荣:“铁道兵部队党委派我们先来踏看荒地。请你先介绍一下情况怎么样?”

副县长爽快地说北大荒就是荒,人烟极少。在大索伦河、蛤蟆通河、挠力河和完达山脉所环绕的几百万亩大荒原上只有杨大房、四合屯、大河镇、索伦岗等几个居民点。过去小日本驻扎那么多兵,还迁来了一些日本移民,也没有把它开发出来。”说着说着,他站了起来,可现在,这大面积的荒地就要翻身了。”“

是啊,我们一定要把它开发出来。”黄振荣坚定地说。“好,今天下午,我们就召集全县各机关负责同志研究这个事。”副县长说。

“这太好了!”黄师长伸过手去和副县长的手紧紧地握着。在宝清县委召开的干部会议上,各方面的负责同志热情支持开荒产生产。

随后,黄振荣决定把张管理员留在县城,找房子、购置和筹划各种物资,准备接待后来的大批人马。

第二天,黄振荣就带着计划员甄科、生产股长李海法和通讯员张寿泉3个人,背着干粮、枪弹和地图,在宝清一个姓孙的老猎人做向导,朝荒原进发了。

经过七天七夜,黄振荣一行风歺露宿冰天雪地,多次击退野狼袭击,踏查了宝清县与饶河县交界荒原,在一张军用地图上标注了170多处开荒点。

完成了踏看任务后,一回到宝清县城,黄振荣亲拟电文,向王震司令员汇报:“完达山北有300万亩可垦地,请大军北上。”

这黄振荣等人踏出300万亩荒地,约占铁道兵上报开垦一千万亩荒地三分之一荒地面积,使王震将军大喜过望。(实际后期开发370万亩。)

铁道兵随后向军委呈报:补充开发宝清县300万亩荒地的报告….。

国务院随后下发批件,批复在密虎宝饶四个县开垦1000万亩荒地。

(见图) (国务院关于在密虎宝饶四县区域内,允许铁道兵开垦一千万亩荒地的批复复印件)

所以说:前面新华社黑龙江分社记者,和850农场有关文说:“1956年5月,850农场派副场长黄振荣前往南横林子创建852农场…”,是不对的。

真实情况,1955年850农场是800名没授衔复转的军人,创建铁道兵试验农场在虎林县城边。

而黄振荣是铁道兵现役3师代师长,为完达山北建立农场群,先落脚铁道兵当年唯一在黑龙江省850农场,只能说兼职过临时副场长,(而笔者在编写黄振荣书籍时,翻阅过黄振荣档案,当年任职是铁道兵3师代师长,没有铁道兵850农场副场长任职命令书一说)。

而850农场是预备役副师级单位,是不能指派正师职现役干部跨县去踏荒的,应是铁道兵司令员王震指示三师黄振荣代师长去宝清县的,850农场场史记载,指派黄振荣去宝清县踏荒资料不准。

再随后到北大荒2万铁道兵现役授衔复转官兵,和850农场没有任何关系,不是先分配到铁道兵850农场,再分扩到其他铁道兵到北大荒十一个“8”字头农场去的。也不是原850农场老母鸡下的十一个蛋。

只能说原850农场下了两个蛋,一是现850农场,二是1962年把原850农场云山分场扩为云山农场。现850农场与云山农场地界分在云山水库上堤坝处,上堤坝后水库道路起归云山农场管理。

现850农场只是原850农场5分场,代表不了原850农场。

850农场体制在历史发展中是变化较大农场之一:  850农场1955年元月1日始建时,场部所在地为西岗,在虎林镇以西2公里处,此后建制多变,初为总场、分场、生产队三级管理,1962年5分场划出成立农垦部实验农场(现850农场);1968年组建生产建设兵团,原850农场编为4师36团,农垦部实验农场编为38团;1975年36团撤消,将部分单位划给38团;

1977年38团改称卫星农场,隶属黑龙江省国营农场总局;1979年总局决定恢复850农场,由卫星农场改名黑龙江省850农场,所以说现850农场只是顶替原场名,但代替不了原850农场。

笔者在此只能说,编辑农场历史,不能由后人乱改写。

黄振荣之后,便接到王震司令员的电示:“转建部队正整装待命,大量机械已集中,即将出发。望务于5月10日打通虎(林)宝(清)公路,尤其抓紧穿越完达山重点工程,迎接部队。”

一场新的战斗在北大荒即将打响!

1956年4月上旬,铁道兵先头部队从鹰厦铁路进军宝清县,开始抢建虎林县一宝清县120公里公路,他们逢山开路,遇水架桥,共抢建桥梁48座。

经过一个月的拓建,5月10日全线公路打通。

在将军岭新打通的公路上,黄振荣代师长站在一个汽车门口的踏板上,向大家说:

“同志们,从虎林到宝清的120公里直达公路现在通车了,完达山上有史以来第一次开过来我们人民的汽车。  我提议,我们向北京兵部王震司令员报捷!”

“好啊!”人群中爆发出震撼山林的呼声。

从此,成百上千的汽车、拖拉机,及各种农业物资源源不断运到完达山北。

7000多名铁道官兵挺进荒原开荒布点,完达山北黑土地被唤醒了。

虎林县到宝清县虎宝公路的打通,为以后成立的铁道兵农垦局,在虎林县境内续建六个农场,宝清县境内续建三个农场,饶河县境内建二个农场;虎林,宝清,饶河三县和续建迎春,东方红林业局公路建设上,典定了公路连网的基础,成为黑龙江省道和县道。

王震司令员宣布铁道兵第二个农场一一8502部农场成立

1956年6月1日,曙光镇附近,27台车一字排开列成阵势,两棵白杨树上,挂着一幅巨大的红布横幅,上写“开荒典礼”四个大字。

大家正谈论着,突然有几台小汽车向草棚飞驰而来。  “王司令员。”一个人高声地喊道。

跟在王震司令员后面的,还有3名苏联专家、指挥部的首长和新闻记者。

司令员挨个儿地和战士们握手,脸上洋溢着和蔼可亲的笑容。

王司令员说:“同志们辛苦了。”

战士们胸脯一挺,响亮地回答祝首长健康。”

王司令员接着说:“从今天起,铁道兵8502部农场就正式成立了!今天的开荒典礼很有意义,苏联专家也来了。”

司令员还讲到开发北大荒的美好远景。

他越说越有劲,每一句话对战士们都是巨大的鼓舞。  最初领着几个人在这荒地踏看、规划的黄振荣代师长,在王司令员讲完话之后,便指着他早已画好的农场规划图,对大家说:

“你们看,靠西南是杨大房,往东北是四合屯,这块地方要完全开发出来,国家等于有了10个友谊农场。”  黄振荣停顿了一会儿,又说:  “开发这大片的荒原,困难也很多,可是我们不要怕,一定要用我们辛勤的劳动、坚强的意志,在很短的时间内把荒野变成粮仓……。”

“战胜困难,征服荒原!”

一阵响亮的口号声中,破土仪式开始了。

司令员检阅了拖拉机中队威武的阵容,登上了最前边一台拖拉机的履带上,回头望了一眼早以严阵以待的拖拉机手们,把大手一挥,庄严的宣布:

“我命令你们,向荒原开战!”

说完,弓身进了第一台拖拉机的驾驶室,对驾驶员谭广友说:  “发动机车,前进!”

“是前进!”谭广友回答后脚踩离合器,加大了油门。  当胸一拉操纵杆,顺着司令员手指的方向,开始了8502部农场成立后的第一犁。也是完达山北亘古荒原第一犁。

隆隆的马达声,震颤着荒原,黑土地在铧犁后翻起。露出了黑油油的土地。

这是一九五六年,从三月中旬起,完达山北有铁二师、三师、六师、七师、首都警卫师、坦克师共计7000多人分批进入于六月一日成立的8502部农场。

但需要指出,没有后来写成铁道兵8502师这个称呼。  当年铁道兵共十一个师,六个师从朝鲜归国志愿军铁道兵师,和国内五个铁道兵师组成。

部队番号沿用4个数字组成。像8502部队番号就是铁道兵2师。  而且,到北大荒的复转官兵,是从当年十一个铁道兵师中,各师各组成一个复员大队,从朝鲜战场和祖国各地进军北大荒的。

是那个垦荒区域内荒地多,就多分配转复大队,象8502部农场,就分配了7千多复转官兵好几个师复转大队;其他十个铁道兵农场平均每场也就1千人左右。  人员安置也不是原来铁道兵那个师,就分到本部队沿用部队番号农场的。

这些复转官兵是授过军衔的军人,和原850农场没授上军衔的军人转预备役时间是有区别的。

1956年以后这些到北大荒农场军人中还有不少铁道兵现役军人。

1956年5月11日,周恩来总理向全国人大常委会提出关于调整国务院所属财经部门组织机构的议案。

其中提出:“增设农垦部,管理垦荒移民、国营农场、军垦农场和华南垦殖等工作。”

同月,议案被批准后,国务院成立农垦部,铁道兵司令员王震兼任国家农垦部部长。

6月,经国务院批准,在黑龙江密山成立铁道兵农垦局,为中央农垦部直属垦区。后改密山农垦局。

1956年6月6日,王震以铁道兵司令员和中央农垦部部长的双重身份参加在密山召开的铁道兵农垦局成立大会,任命铁道兵后勤部部长王景坤为局长,刘伯增、霍大儒、王余音、向俊选为副局长。

6月12日,铁道兵农垦局局长王景坤、副局长向俊选,以铁农办字第一号《中国人民解放军铁道兵农垦局报告》,向农垦部、中国人民解放军铁道兵司令部、政治部主送报告。

报告提出:  “中华人民共和国农垦部部长、中国人民解放军铁道兵司令员、政治委员王震同志来密山视察工作,于六月六日宣布中国人民解放军铁道兵农垦局正式成立。

铁道兵农垦局设在密山,农垦局下设十二个农场。  各场的番号为850、8501至8511农场。”

王震将军在密山,欢迎铁道兵开发建设北大荒大会上做动员报告,并赠送对联:完达山下英雄建国立家园,密宝虎饶千里沃野变良田,横批:艰若创业。

并挥毫提词:红军不怕远征难,万水千山只等闲。英雄奔赴北大荒,好汉建设黑龙江。

6月25日,王震在密山亲自主持召开了铁道兵农垦局会议,会上提出了农场的建设方针和任务,即全面规划,分区布点,边生产,边建设,边搞水利工程,由小到大,由少到多,逐步发展,争取三年内完成1000万亩开荒总任务。

同时提出以农为主、多种经营的建场方针。

自1956年6月29日起,铁道兵2、3、4、5、6、9、11师的复转官兵共1.74万余人,加上随军职工、家属共2千余人,先后从朝鲜战场、鹰厦铁路、睦南关、祖国各省铁路沿线转战北大荒,除850、852农场外,又建起851、853、854、855、856、857、858、859农场。  12月,接收省划给的金沙农场、永安农场和军委总后勤部划给的牡丹江军马场作为畜牧场,共计12个农牧场。  1957年,又接收公安系统划归的密山、青山农场以及牡丹江青年垦荒队组建的青年农场。

至此,铁道兵农场群职工达2.28万人,人口达6.7万人,拥有拖拉机960混合台,耕地260多万亩,播种107.6万亩,收粮6275万公斤。

同时,建房32万平方米,筑路200多公里,架线240多公里,完成水利工程72万多立方米。这是垦殖史上的“淮海战役”,总指挥无疑是王震将军。他马不停蹄地从这个农场来到另一个农场,督促他的老部下——各农场场长和书记们,鼓励刚来的转业官兵们迎战困难,边打边建,先治坡后治窝,打胜开荒生产的关键仗!

1958年2月26日,农垦部在北京召开全国国营农牧场社会主义建设积极分子会议,确定了“边开荒、边生产、边建设、边积累、边扩大”的“五边”建场方针 。  《人民日报》发表社论。

4月10日,农垦部合江农垦局成立,王震兼任局长,黄家景、杨干英任副局长。

5月,成立中共合江农垦局党组,王震兼任党组书记。  1958年3月20日,中共中央八届二中全会(成都会议)通过关于发展军垦农场的意见。

关于发展军垦农场的意见(一九五八年三月二十日成都会议通过。四月八日政治局会议批准)正文如下:

一、军垦既可解决军队复员就业问题,又可促进农业的发展,在有些地区还还可以增强国防和巩固社会治安。因此,在有大量可垦荒地、当地缺乏劳动力、又没有复员部队可调的条件下,应该实行军垦。

二、军垦的组织形式,一种是首先组织军垦农场,然后逐步转变为国营农场;另一种是一开始就组织国营农场。军垦农场的经营,应该以农业为中心,同时结合经营林业和畜牧业,农林牧产品加工工业。在一定的条件下,还可经营运输业和建建筑业。

三、军垦经费应从三个方面解决:

1.军委支援;

2.农垦部门投资;

3.军垦农场积累。

在开始建立军垦农场时,军垦农场的经费必须有军委的支援和农垦部门的投资。

在军垦农场已经建立起来,并打下了经济基础的条件下,开荒发展农业生产的的经费主要应依靠军垦农场本身的积累。

四、军垦农场的领导关系。

在建立军垦农场的初期,应保持军队的领导关系,以利军队帮助建场,同时还应受农垦部和地方的领导。  待建场完成后,则由农垦部和地方领导 。

无论建场初期和建场完成以后,均应以地方领导为主。

(选自《农垦工作文件资料选编》,农业出版社1983年版)

十万官兵奔赴北大荒, 郭沫若赋诗壮行

1958年3月23日,著名诗人郭沫若写下了热情洋溢的诗篇《向地球开战》,为十万官兵“壮行”。

这首刊发在《人民日报》显著地位的诗篇,显示了诗人的浪漫气质。

正是“大跃进”年代,诗中除了诸如“东风已经压倒了西风,西风都变成了东风”之类的词句外,真诚地表达了郭老的夸奖:

卓越的人民解放军的将士们,英雄们!你们是六亿人民中的精华!

你们在党的领导下,在毛主席的教导下,把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官僚资本主义的联军打成个流水落花。  你们把中国的天下变成了六亿人民的天下……。

现在你们有不少同志解甲归田,不,你们是转换阵地,向地球开战……。

5月7日,《人民日报》刊发了一名转业军官答谢郭老的诗,他叫徐先国,原是河南信阳步校的少尉助理员。  诗中写道:“感谢郭老称赞/ 我们去向地球开战/举起科学大旗/冲过艰难战胜自然/一颗红心交给党/英雄解甲重上战场/不是当年整装上舰艇/不是当年横戈渡长江/儿女离队要北上/响应号令远征北大荒…。

王震将军当即写信给以鼓励。

确切地说,在中央委员们通过历史性的决议之前,十万官兵已经开始行动了。

从1958的1月到3月,人民解放军全军进行了总动员,声势不亚于战争年代的参军动员。  层层发动,大会小会,写申请,表决心,开欢送会,戴光荣花……三军上下,一片喧腾。

从3月到5月,短短3个月时间,十万名穿军衣的“移民”,从祖国各地,从朝鲜,从各军种、兵种,各部队、院校,纷纷离队北上,向北大荒挺进。

有的横跨半个中国,多数则走过两个季节——从驻地的春天,跨进北疆的严寒。

3月中央警卫团文工队员20人被批准转业来北大荒。  行前,毛泽东、朱德分别送给每个即将起程的文工队员亲笔题名照片。

毛泽东语重心长地对大家说:

“一个人年轻的时候吃点苦是好事。你们去北大荒肯定会遇到许多意想不到的困难。无论在任何艰难困苦的情况下,都要保持革命的乐观主义精神。”

1959年9月27日,毛泽东亲笔给文工队员李艾复信:“祝贺你的进步。问候北大荒的同志们。”

据黑龙江省农垦文献记载:

1958年1月24日,中央军委发出《动员十万转业官兵参加生产建设》的指示后,解放军各军兵种机关、部队、院校的现役军人8.15万人及随军职工、家属,迅即从全国各地向黑龙江省进发,主要去向为铁道兵农垦局所在的密山地区6万余人、新成立的合江农垦局所在的萝北地区1.7万余人和省属国营农场系统4 500多人,连同随行家属、非军籍职员、未成年军人子弟、军人下放“右派”和热情而来的青年学生等,号称10万。  在8万多转业官兵中,排以上干部6万人,营以上干部1 200人。

其中有7个预备役师、2个预备医院和志愿军后勤部所属的2个兽医院。

在转业军人中,有参加长征的老红军,有身经百战的师、团指挥员、有抗日战争南泥湾三五九旅四个营长和三五九旅官兵、有战斗英雄、有先进模范等。

上甘岭战役而闻名的十五军,就有1 200余人转业至合江垦区汤原农场。  十万大军按照当时“边开荒、边生产、边建设、边积累、边扩大”的方针,在三江平原辽阔的土地上,展开规模宏大的垦荒战斗。

据统计,到1959年由转业官兵创建的萝北县境内的延兴、军川、名山、江滨、青年农场、七台河市境内的北兴农场、同江市境内的勤得利农场、虎林市境内的云山农场、宝清县境内的龙头农场和杜蒙的绿色草原牧场,使垦区耕地面积达642万亩。粮豆总产量和上交商品粮均比1957年增加1倍以上。

1958年4月12日,王震到852农场,欢迎到农场的转业军官后,专程赶到密山,参加铁道兵农垦局在车站广场召开的万人大会。

他在大会上发表了题为《向捍卫祖国与建设祖国的战士致敬》的讲话,动员转业官兵克服运输工具不足的困难,徒步进军荒原,开荒建场。

这次动员大会后,才有了聚集在密山复转官兵,兵分百路,徒步进军北大荒开荒建点的壮举。

这才是1956年二万铁道兵和1958年十万复转官兵,分配北大荒农场去向的真实情况。 ( 此文刊登铁道兵文化网站上)

作者简介:黄黎 铁道兵二代,大学文化,汽车工程研究员级高级工程师(正教授)。黑龙江八一农垦大学客座教授,黑龙江省作家协会和北大荒作家协会会员,曾任黑龙江省公安厅垦区公安局交警支队副支队长。

来自大洋彼岸的回忆:我的父亲、北大荒老红军余友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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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近日在大洋彼岸,北大荒老红军余友清女儿余湘滨,用微信传来一篇散文,回忆她的爸爸余友清。这是一篇革命传统教育好文,又是一个女儿对爸爸的思念,特推荐给读者。

推荐人 黄黎

我的父亲、北大荒老红军余友清

余湘滨

我的爸爸余友清1905年出生在湖南省慈利县岩泊渡一个穷苦农民家庭。1934年在家乡参加中国工农红军。1935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同年参加了长征。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历任红二方面军4师10团2营4连战士、班长、排长。1935年6月任2营6连事务长。长征时期负责2营全营的粮食供应。1936年部队到达陕北,同年12月在2营5连当排长。“西安事变”后,爸爸在358旅的75团5连任排长。抗日战争时期,爸爸历任八路军绥远骑兵支队中队长、骑兵支队4大队大队长、骑兵支队2团副团长。解放战争时期,历任第一野战军19师55团副团长、团长,56团团长。全国解放后历任19师副师长,铁道兵工程兵8505部队(铁道兵5师)副师长。1954年接受王震将军派遣,前往勘察北大荒。

在我们子女的记忆中,爸爸从不和我们谈起自己的过去。关于他在铁道兵的经历和北大荒拓荒史,我们也是后来听爸爸的战友说的,才知道爸爸这段感人的历史经历。

那是全国解放后,爸爸从第一野战军副师长的19师调往铁道兵,担任铁道兵第5师副师长,投入了抢修宝成铁路的艰巨工作。1953年爸爸参加了中国人民志愿军,奔赴抗美援朝前线,担任志愿军铁道兵8505部队副师长(铁道兵5师)。1954年从朝鲜归国,征尘未卸,就来到黑龙江伊春林区抢修森林铁路。

1954年部队大批官兵复员转业。8505部队(铁道兵5师)复转大队在伊春集合待命。铁道兵王震司令员来林区视察施工和动员复转官兵去办机械化大农场。

王震对时任5师副师长的爸爸说:“你先带一部分部队去,你们是打头阵的,去点火的,得搞个样子,以后要大发展。要想一切办法多搞粮食。有了粮食,社会主义工业化就好办了。”

爸爸报告将军说:“我马上带部队去选点办场,把农场办好,完成党交给的任务,请首长放心。”

爸爸欣然接受任务,立即带领勘察队出发,披荆斩棘,进入旷古荒原。他们历尽艰险,,踏荒千里,决定将农场建在虎林。1954年10月爸爸率领8505部队(铁道兵5师)500名复转官兵和劳改支队5000人,由伊春南下,寒风习习,从伊春汤旺河登上军列,在密山下车,斗志昂扬的步行来到虎林,在寒冬到来之前,吹响了垦荒号角。

1955年元月,以中国人民解放军铁道兵部队番号八五0为名,在虎林县政府礼堂举行了农场成立大会,会后,爸爸选了一块上好的黄波罗木,做了一块牌子,上面写着:“中国人民解放军铁道兵八五0部农场”。战士们敲着脸盆,放着鞭炮。将这块牌子挂上了场部大门。这是铁道兵开发荒原的第一个军垦农场–850部农场,爸爸任场长。

1955年党和国家授予爸爸三级“八一”勋章、“独立”勋章和“解放”勋章,并授予上校军衔。

在850农场挂牌以后,爸爸仍象在战场上一样,以压倒一切敌人的气概,率第一批军垦战士,进行了创建农场的艰苦奋斗。创建中哪里最困难就在那里出现,既是指挥员又是战士。他多次带领小组深入完达山南虎林县一带,长途跋涉,爬冰卧雪,踏荒勘察,为创建850,为以场扩场规划选点。

他在零下四十度的严寒中,闯入马鞍山原始森林找到困山材。他冒着大烟炮,带领全场从深山到虎林铺成百里冰道,又带头用人拉爬犁将困山材拉到农场。他带头组织场直职工挖出日寇营房旧洋灰砖一百数十万块,修建了西岗场部,盖起当地第一座四层大楼。他冒着生命危险进入虎头日寇遗留的地下工事,起出大批未用过的炮弹,用弹壳打成建场第一批农具。

在仅有两台推土机的情况下,他带头实验人拉犁开荒,并推行全场。第一年人工开荒达九万亩之多,开出了第一片耕地。他深入农村,学习老农经验,在当年开荒地的垡片上,用豆铲点种大豆三万多亩,亩产超过当年虎林县熟地大豆亩产量。他坚持自力更生精神,平地起家,当年建场,当年开荒,当年播种,当年丰收,打胜了转业官兵进军北大荒的第一仗,在荒原上站稳了脚跟。

1960年12月《中国青年》杂志上刊登了题为《北大荒的老红军》的长篇通讯,介绍了爸爸的事迹。在《中国青年》1960年第23期朱德委员长为此题词:“青年同志们:学习老红军战士的不断革命精神,艰苦奋斗,发奋图强,建设我们伟大的社会主义祖国。”

《北大荒的老红军》在《中国青年》杂志发表后,1961年5月,上海少年儿童出版社又将《北大荒的老红军》收入《老红军本色》一书。这本书共收录了两篇文章。一篇是李楚城写的甘祖昌将军回到江西农村务农的事迹;另一篇就是北大荒850农场转业官兵张开平写的这篇文章。《老红军的本色》一书前后印刷了五次。”

爸爸和无数的红军战士们不仅在新中国成立之前,为革命事业作出了巨大贡献,而在新中国成立之后,不忘初心,不居功自傲,仍然全心全意为新中国的建设做贡献,为他所热爱的人民服务。爸爸一生都保持着艰苦朴素的作风,光明磊落,从不搞任何特殊,在850农场的生活待遇与全体农场职工一样。在粮食缺乏的艰苦日子里,他坚持在大食堂和职工一起吃糠咽菜,直到病重咳血。

我5岁那年,姐姐过生日,妈妈用过年时农场分给每家的一斤大米为姐姐熬了大米粥。家里常年吃的粮食多半都是以玉米为主,大、小碴子、玉米面糊糊,窝窝头、玉米面饼。年幼的我真想吃大米饭。看到姐姐碗里的大米粥,我当时一定是眼睛瞪得大大的,直流口水。姐姐大方的说,给你吃一碗吧。我一边喝着香喷喷的大米粥,一边说:“下次我过生日一定还你!”

为了改善全场职工的生活,爸爸时常去打猎。有几次爸爸带上了我。坐在奔驰的吉普车里,我目睹了他当年抗日当骑兵打鬼子百发百中的好枪法。每次打猎都获取不少猎物。有狍子、狼、野鸡等等,总是装满了吉普车斗。每次打猎所获猎物一律全部交给农场食堂。记得有一次我看到猎物中的野鸡,就想拔一根野鸡毛来玩耍。爸爸制止了我,他说所有的猎物都是国家的,哪怕是一根野鸡毛都不可以拿回家。

1965年我6岁,还没到规定的7岁入学年龄。我苦苦哀求爸爸妈妈,我想上学。850农场小学规定:不到入学年龄又想上学的孩子们需要经过考核。我考核过关了。在班上我和其他孩子一样能写字,能算术,能唱歌,守纪律,是常常得到老师表扬的好学生。可是入学不久,当老师宣布班上第一批光荣加入少先队的同学的名单时,我简直不敢相信,名单里竟然没有我!原因是我不满7岁!回家后我伤心委屈得大哭,求爸爸去跟老师说破格让我入队,并威胁爸爸,如果爸爸不跟老师说让我入队,我就再也不去上学了。到了下午快上课的时间了,我还在哭。爸爸帮我擦干眼泪,背着我去了学校,把我交给了老师。直到我们离开北大荒,我依然没有如愿带上红领巾。

爸爸在北大荒曾历仼铁道兵八五〇部农场场长,铁道兵农垦局八五〇农场场长,牡丹江农垦局八五〇农场场长、东北农垦总局虎林分局局长。

1965年秋,爸爸身体健康恶化。战争年代他三次负伤,当骑兵时所患的气管炎发展成肺心病,加上严重的关节炎,在东北天寒地冻的环境他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他白天照常为建设北大荒操劳,夜里常常整晚咳嗽,无法躺下睡觉,必须靠着枕头,坐在炕上才能呼吸。

王震将军见到爸爸病情加重,代表组织和爸爸谈话,意向安排爸爸回湖南休养。爸爸心内斗争激烈,他舍不得离开北大荒。但严重的疾病,迫使他又不得不离开自己亲手开垦的北大荒,难舍难分啊,爸爸同意暂时离开北大荒,期盼养好病再回北大荒。

为了爸爸的健康,我们全家从北大荒搬到气候比较暖和的湖南长沙。到了长沙,湖南省委领导接待了爸爸,省委安排爸爸在长沙市委挂职副市长职位,这样爸爸就能享受较好的生活和医疗待遇。爸爸婉言谢绝了这个安排,他不愿意给组织添加任何麻烦。我们家住进了当时长沙市南郊的砂子塘居民区。

不久文革开始,十年动乱。爸爸年纪也越来越大,多年的顽疾很难治愈,他重返北大荒的愿望终未能实现。

当年,我们从北大荒搬到长沙的全部的家当:五个临时用木板钉的箱子,两大三小,装着全家的被褥和衣物。四个做工粗糙的凳子,一个碗柜,全部都用薄薄的油漆涂成深红色。到长沙后家里全部家俱都是省委机关事务局借用的旧家俱,有床、书桌、饭桌和椅子。上面都印有“省委会”白色的字样。全家的衣物被褥,依旧装在那几只从北大荒带来的木箱子里。直到爸爸去世,家里一直没有添置任何家具。

我8岁那年,爸爸妈妈身体都不好,家里请了阿姨帮忙照顾爸爸妈妈。爸爸坚持不让阿姨洗我的衣服,他对我说,阿姨是来照顾爸爸妈妈的,我8岁了,应该学习自己的事自己做,洗自己的衣服。冬天我双手浸泡在冰冷的水里,冻得发红发僵的手使劲在搓衣板上搓着冷水里发硬的衣物。阿姨觉得不可思议,我也不明白为什么。3年后当我背着背包下乡学农两个礼拜时,我才理解爸爸对我独立生活能力的训练是多么重要,将使我一生受益。

1969年底招兵。姐姐余英13岁多。为了能当兵,她虚报年龄为15岁。她的个头儿和成熟的应变能力帮她顺利当上了兵。当招兵办的领导发现她的实际年龄后还是把她留在部队。临行前爸爸对姐姐的叮嘱:“听指挥,守纪律,做党的好战士!” 接新兵的连长来家里拜访爸爸妈妈。爸爸请连长按照部队的纪律要求姐姐,不要因为她年龄比别人小就给她任何特殊照顾。

1970年姐姐完成新兵训练以及数月的长途野营拉练,因表现出色被部队挑选参加北京天安门前的国庆观礼。从北京回到部队所在地广州,14岁的姐姐给家里写了长长的一封信,汇报她在军队的艰苦的训练生活、北京国庆观礼之行以及回部队途中火车经过长沙车站停留的那几分钟。她想家,想念爸爸妈妈。但按照部队纪律她没有事先通知爸爸妈妈及家人去火车站见面。当她站在车站月台上看到很多战友和在车站等候的家人拥抱会面的场景,当她望着离火车站不远的家的方向,她控制不住涌流的眼泪。爸爸读着她的信,眼角模糊湿润了。爸爸对我和妹妹说,“英儿不怕吃苦、遵守部队纪律,真是好样的!

1976年6月我高中毕业,爸爸叫我立刻响应党的号召报名下乡。当时的打算真的是要扎根农村一辈子。9月离家下乡前,爸爸亲手把其中一个从北大荒带来的小木箱加固了锁扣,一再嘱咐我不要担心父母,专心在农村为建设农村出力,为人民服务。

下乡后第二年全国改革高考制度,我被大学录取。我夜里跑了几里地到大队部给爸爸打电话,告诉他我考上大学了,他非常高兴,说“咱家世世代代都是没念过书的农民,你是第一个大学生。”

我们77级的学生于1978年初入学。离开家去上大学前,爸爸的身体每况愈下,严重的肺心病使他呼吸困难。他大口喘着粗气,亲手用铁皮加固那只来自北大荒、又陪我下乡农村的小木箱子的四角。

1978年10月底的一个晚上,我在学校收到家里的电报“父病危速回”。我乘火车赶回长沙,在医院躺在病床上的爸爸已经非常虚弱。见到我,爸爸说:“湘滨,你怎么回来啦?不要耽误功课。赶快回学校吧。” 第二天他又催促我尽快返回学校。为了让爸爸安心,虽不舍我只好答应立即启程返校,在病床前跟爸爸道别。爸爸用微弱但坚定的口吻说:“孩子,好好学习本领,将来为人民服务。” 这句嘱咐成了爸爸对我的永别遗言。

1978年11月18日,爸爸在长沙与世长辞。为了遵守我对爸爸的承诺,我没有再请假回长沙参加爸爸的遗体告别和追悼会。

爸爸生前生活朴素节俭,对自己和家人都非常严格,他光明磊落,不谋私利。对战友、朋友、街坊邻居、甚至在外面遇到的素不相识的修路工人、拉车的搬运工人、街边卖菜的、粮店卖米的等等普通人都非常热情诚恳。每当爸爸听他们诉说家里困难,他就会立刻慷慨解囊相助。爸爸过世后不久,有位我从未见过面的叔叔来学校找我,并带给我一碗他自己家烧的红烧肉。他解释说,他的一位朋友拜托他要照顾我,他说那位朋友因自己多病,孩子又多,家里生活很困难。爸爸生前经常给他经济上的帮助。那位朋友请这位叔叔多多关照我。那位曾经接受过爸爸帮助的朋友用最朴实的方法表达他对爸爸的感激之情。

爸爸因病不得不离开北大荒,他无时不牵挂着开发建设北大荒他未尽的事业。今天的北大荒经过爸爸的战友们拓荒三代人的努力和拼搏,使黑龙江垦区年均产粮420亿斤,每年能保证中国一亿人一年的口粮。北大荒已成为中国大粮仓。爸爸和他的战友们艰苦开拓、脚踏实地、不计名利、勇于奉献的精神,始终激励着北大荒一代又一代人不断开拓创新。北大荒老一辈人的艰苦创业精神必将薪火相传,历久弥新。北大荒永远不会忘记她的拓荒前驱们。

爸爸给他所爱的党、国家和人民,给他的孩子们留下的是他始终持守、真实坚定的信仰,对党、对国家、对人民毫无保留的爱和他全身心的奉献;留下的是他鞠躬尽瘁为人民服务,不计较个人得失,直到生命的尽头都不忘初心的朴素情怀;留下的是他永远闪光发亮的崇高品德。亲爱的爸爸,我们爱你,我们永远怀念你!

余湘滨

2019年12月25日圣诞节于美国洛杉矶

「北大荒记忆」回忆父亲的战斗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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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当我看到这顶大沿帽,我就想起了父亲。父亲名叫田生钊,于2011年10月2日,病逝于同江市人民医院,享年85岁。他走完了自己光荣的一生。他把自己的一生都献给了祖国的解放事业和开发建设北大荒的壮丽事业。

父亲照片里头戴大沿帽,帽子上戴着红五星,双肩佩戴着上尉肩章,非常端庄威武,里里外处都透着一股军人的气质,在部队是一名连级干部。

1927年6月18日,父亲出生在吉林省农安县高家店镇。由于家境贫寒父亲13岁就给地主家扛活,放牛放马种地,什么苦活累活都干。有一次给地主扛活累的吐了血,地主不但不给治,还把父亲赶了出来。

1946年,一支解放军部队来到高家店镇,分散住到了各家各户。有一名干部说:“咱们队伍是共产党、毛主席领导的队伍,是人民的军队,是为老百姓服务的。”部队官兵们为老百姓什么活都抢着干,又挑水又是扫地,他们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让父亲深受感动。第二天部队出发,我父亲就主动地加入了部队,从此走上了革命的道路。

父亲参加过辽沈战役,平津战役二大战役之后,父亲所在部队挺进廊坊打阻击战,之后奉命南下。1949年5月,我父亲光荣地加入中国共产党。入党之后父亲对党的认识更加深刻,作战更加勇敢,随部队打到武汉、长沙等地,一路上冒着枪林弹雨,一直打到建立了新中国。父亲说是共产党把一个穷人家的孩子领上了革命的道路,他常说一生都要感谢共产党。

然而, 就在全国人民企盼就要过上和平日子的时候, 1950年朝鲜战争爆发,战火烧到了绿江边,1951父亲又雄赳赳气昂昂的跟隨所在的57军垮过了鸭绿江,参加了抗美援朝,保家卫国的战斗,当时父亲是部队的通讯员,因父亲己病故其具体作战经历已经淡忘,他曾经给别的老同事讲过,并获得多枚军功章,现在还保存在我家中。1954年部队从朝鲜撤回国内,部队驻扎在湖南东安县一带休整,并参加了湘西剿匪战斗。

战火纷飞的年代过去了,1958年父亲随十万转业官兵从湖南奔赴北大荒,投入到了开发建设北大荒的洪流中去。开发建设北大荒是前无古人的伟大事业,父亲被分到了八五五农场艰苦的连队当指导员,他率领连队的党员干部用了三年的时间,使这个以前落后连队变成了先进的连队。后来母亲跟我说是你父亲自己要求去落后连队的。

父亲带领职工烧荒开荒,扩大种地面积,提高了连队的经济效益。三年自然灾害时期,父亲号召职工发展副业,养殖业,打鱼等,度过了灾年。受到了职工的拥护和赞扬。他的故事至今还被人们所传颂。

 

这是父亲荣获的各种奖章

小时候母亲曾经给我讲过父亲开垦荒原的故事:“那是1958年父亲转业后,刚开始被分到了八五五农场畜牧连任指导员,后来父亲又要求到农业8连工作。这个连队比较偏远落后,一往无际的大草原看不到头望不到边。为了加快开荒进度,他就组织人员点火烧荒,刚开始天气风小的很,于是开始点火,春天的天气一会就变了脸,风势由西转北加上草干风大,火苗一窜有好几十米高,越过防火道直奔树林里去了,原先打好的几十米的防火道也不管用了。父亲一看事不好,如果不把火势控制住,就有可能烧到苏联边境那边去,后果不堪设想。马上组织人员救火,实际上火势力已经难以控制了,父亲为了把火扑灭,冒着生命危险,只身上前用自己的身体滚压着火头,哪里有火头他的身体就在哪里滚动,最后连队人员赶到,火势才得到控制。父亲衣服已被大火烧得破烂不堪了。”

十年后父亲又要求到新建的青龙山农场开荒建点,住马架房,喝水沟子里水,在亘古荒原上又开垦出万亩良田。后来又调到了场部汽车队任指导员。由于农场在不断发展,为了培养后代,农场建立了学校,父亲又被农场任命为教育科长兼任学校校长。一个大老粗当上了校长,成为农场的一大新闻。文革期间知青老师比较多,什么哈尔滨的,上海的,北京的等,有一个老北京青年就不服管,叫他制定全校的课程表他不愿意,让他去讲课他有抵触情绪。父亲第一次找他谈话,第二次劝告,最后就停止了他的工作。这位老北京青年经过几天的反省,终于承认错误,老老实实地回学校上班了。父亲还用自己的亲身体会教育我们兄弟姐妹五人好好学习。

父亲虽然走了,但他的英雄足迹却永远留在了北大荒这片神奇的黑土地上!

 

 

作者:田世庆,1958年1月4日出生,1976年参军入伍,1988年考入黑龙江农垦干部学院。黑龙江省建三江作家协会会员。1985年任前哨农场新闻干事,便于写作结下了不解之缘。

 

 

来源:黑土名家

李阳:他为北大荒讴歌铸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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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5年元旦那一天,我去岳父郑加真家,刚一进门,岳父到客厅,递给我一本鲜红的毕业证书,他高兴地说:你看看,这是上海复旦大学补发我的毕业证书。我双手接过证书,轻轻打开看,上面写有:毕业文凭,学生郑加真系浙江省人,1929年11月生。1949年9月入本校中文系专业学习,经组织动员于1951年1月参军。根据教育部(84)教学字031号文件精神,准予1953年7月毕业。
老岳父收到补发的毕业文凭时,他已是两鬓花白的人。迟来32年的毕业证书,见证他投笔从戎,提前离校,参加革命的历程,这是他的青春选择。
我在客厅坐下来,再一次聆听老岳父讲他人生的故事。
郑加真出生在温州永嘉县郑家山村,5岁时,他随全家迁往上海虹口区,先后就读于上海怀恩学校、京沪中学和无锡国学专科学校。1949年,从小酷爱读书的父亲考入复旦大学。1950年,朝鲜战争爆发。他瞒着父母,与同宿社的5位同学一起,放弃了学业,参加了中国人民解放军。
在离家前,全家合影留念。他的父母看着家中唯一的儿子参军,即将离家奔赴硝烟的战场,亲人的泪水禁不住的流。他的父亲郑胜夫默默地拿起笔,用工整的楷书在全家合影照背面写下:”爱国,爱家,欢送真儿参加军干校摄影纪念。”爱国是送子当兵保家为国,爱家是对亲骨肉的牵挂。这张老照片是岳父影集里仅存的一张珍贵的全家福。1951年,郑加真随中朝联合空军司令部奔赴朝鲜战场,经历了战火的洗礼。1952年,回到北京,在军委空军司令部通讯处任参谋,创办军内刊物《空军通讯工作汇辑》。他戎马生涯中,两次被授予三等功,荣获朝鲜民主共和国军功章。1956年加入了中国共产党。第二年,同战友刘安疑结为伉俪,在北京安了家。
1958年3月,郑加真随十万复转官兵奔赴北大荒。他从空军上尉参谋,变成八五六农场三分场一队的农工,这是他人生的重大转折。在拓荒的岁月里,开始了文学创作,他在北大荒的第一篇作品《向地球开战》,在《新观察》刊登。从此,他与北大荒文学结缘,用亲身体验,用真情实感,用文人风骨写出多部长篇小说和纪实作品。
在北京工作的妻子曾经几次劝说郑加真调回北京工作。但是,他坚持要在北大荒创业。1960年,在他的动员下,妻子离开了北京,也加入到开垦北大荒的建设队伍。那一年,黑龙江省文联调郑加真到哈尔滨,但他放弃了省城当作家的机会,始终扎根在北大荒的黑土地。
北大荒艰苦的生产生活,和丰富多彩的感人事迹,深深感染了郑加真,他决心要用自己的笔,把壮丽的开发历史和火热的战斗生活记录下来。他创建了《北大荒文艺》期刊,并利用业余时间,先后创作了长篇小说《江畔朝阳》、纪实文学《战斗在北大荒》和《北大荒移民录》。他负责编辑的黑龙江省首部《国营农场志》,被评为全国一等奖,荣获了很高的荣誉,获得了省级劳动模范、省政府终身成就奖,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并曾担任省作家协会副主席和北大荒作协主席。1993年,岳父退休后。他仍笔耕不辍,继续创作了长篇纪实作品《中国东北角三部曲》、《北大荒流人图》等诸多优秀作品。
我曾经记得。2000年金秋时节,江泽民总书记来到北大荒。岳父作为军垦老兵的代表,受到了党和国家领导人接见。同党的总书记在一起座谈、合影,是他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也是北大荒军垦老兵的荣耀。
我曾经见到。岳父年过古稀,呕心沥血,撰写了35万字、600幅图片的纪实文学《北大荒六十年》。此书由他的北大荒荒友——方国平等一群热衷北大荒文化的上海知青,倾情赞助出版。在上海展览中心新书首发现场,我看到他和上海知青热烈交谈、合影留念,他给知青在新书签名时,眼中含着幸福的泪花,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我不会忘记。岳父送我他的新书时,他会留言签名,还深情的对我说:李阳,你是跟随父辈来到北大荒,在北大荒成家立业,你也是我的荒友。我为北大荒写作,是我一生的追求,不写作,生命就不能延伸,生活就没有意义,几十年来,我用生命为北大荒写传,在这片黑土地上留下了无悔的生命之旅。
岳父生前共写下了几百万文字,真实记录了从军垦到农垦的宏大历史,用一生为北大荒立传,实现了平生的夙愿。被人们称为从”马架子”走出的作家和”北大荒的司马迁”。他的代表作是黑龙江农垦发展的史诗,是北大荒文化永远的经典,他的作品珍藏在黑龙江文学馆和北大荒博物馆。
本文作者李阳和岳父岳母彩照
2021年11月24日,党龄65年的郑加真走完了他92年的人生历程。他生前留下遗言:我是一个军垦老兵,待我离去后,将骨灰埋在我曾经耕耘的黑土地,我要同远去的战友在一起,我永远不离开北大荒。
郑加真用生命为北大荒讴歌铸魂,他的名字刻印在北大荒的历史丰碑上,他的作品是留给子孙最宝贵的精神财富。
北大荒人永远不会忘记他!
(作者:李阳,籍贯福建省长汀县——闽西革命老区红军的故乡。1958年随十万复转军人来到黑龙江,在北大荒长大和工作。血液里流淌着红色基因,愿用红色诗文弘扬红色精神。)

中共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颁发“中国人民志愿军抗美援朝出国作战70周年”纪念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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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中国人民志愿军抗美援朝出国作战70周年”纪念章

新华社记者 李贺 摄

新华社北京10月22日电 今年是中国人民志愿军抗美援朝出国作战70周年,中共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向参加抗美援朝出国作战的、健在的志愿军老战士老同志等颁发“中国人民志愿军抗美援朝出国作战70周年”纪念章。

纪念章使用紫铜胎镀金、银材质,通径为50毫米。纪念章核心部分为志愿军战士形象和70束光芒,以和平鸽、水纹和中朝两国国旗元素编制的绶带环绕四周,外围采用五星、桂叶和象征五次战役的箭头等元素,组成金达莱花的五瓣造型,象征中国人民志愿军抗美援朝出国作战70周年,寓意伟大的抗美援朝战争是保卫和平、反抗侵略的正义之战,伟大的抗美援朝精神永远是中国人民的宝贵财富,彰显了我国不畏强敌、维护世界和平、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坚定决心和信心。

流放北大荒的大诗人艾青与他设计的北大荒酒商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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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8年春天,被勒令离京前往北大荒的诗人艾青与妻子高瑛和只有6岁的女儿与尚不满周岁的儿子,在王震将军的关照下来到正在开发建设中的国营八五二农场。在流放到北大荒的1000多名右派中,艾青是唯一一位有职务的监督改造对象。在王震将军的亲自关照下,艾青在北大荒的日子过得很是惬意。

东北往事之三:流放北大荒的大诗人艾青与他设计的北大荒酒商标

八五二农场开发建设初期,最多时曾经有一万多名转业官兵在此参加建设。在繁重的劳动之余,这些已经退出现役的转业官兵,住在拉合辫草房中,日常饮用的白酒都是从几百公里之外的牡丹江等地运来。不仅价格偏高,而且经常断货。时任八五二农场场长的黄振荣决定在粮油加工厂成立酒厂,派出十几名农场职工去哈尔滨马家沟酒厂学习酿酒工艺,力争让转业官兵喝上自己农场酿造的白酒。

东北往事之三:流放北大荒的大诗人艾青与他设计的北大荒酒商标

在黄振荣场长的亲自过问下,农场职工用南横林子地区的深井水和农场自产的玉米、小麦,酿造出了深受职工群众喜爱的自产白酒。黄振荣请时任示范林场副场长的诗人艾青,帮助农场设计一款白酒商标。接受任务之后,艾青很快投入商标设计工作中。但是,接连设计了几款商标之后,艾青却总感觉不满意。

一天午饭后,艾青像往常一样走出家门出去遛弯。他走过农场的白桦林,向农场老场部方向西行。不知不觉中走到了当年转业官兵在八五二农场开出第一犁的三号地头。此时,正值北大荒的麦收季节,诗人艾青看到康拜因在金色的麦海中收割,一下子有了灵感,在很短的时间内便设计出了后来被越叫越响的北大荒酒商标。

东北往事之三:流放北大荒的大诗人艾青与他设计的北大荒酒商标

艾青设计的北大荒酒商标,远景为完达山北部山脉,山前是一望无际的麦海,一台斯大林80号拖拉机牵引着康拜因,在麦海中收割着小麦。背景采用蓝色的天空作为衬托,图中标有“北大荒60度白酒”字样。整体勾画出北大荒转业官兵喜获丰收的景象。设计样稿得到了包括王震将军和国营八五二农场场长黄振荣等人的认可,1962年,北大荒酒厂开始正式使用艾青设计的北大荒酒商标,生产、销售北大荒酒。

东北往事之三:流放北大荒的大诗人艾青与他设计的北大荒酒商标

1983年,北大荒酒厂内部整顿,对各项技术标准作了统一规定,确定二九○、绥滨、江滨、新华、八五二、五九七、双鸭山、二九一、七星、八五一一、八五二农场四分场、五九七农场一分场、友谊农场五分场、友谊农场八分场等14家酒厂为“北大荒牌”白酒定点生产厂。 2005年,北大荒酒厂进行改制,成立北大荒酿酒集团,继续使用艾青先生设计的北大荒酒商标。

东北往事之三:流放北大荒的大诗人艾青与他设计的北大荒酒商标

在几代北大荒人努力下,北大荒酒已由原来的单一品种发展到现在的三大香型,高、中、低度,高、中、低档128个产品。北大荒白酒商标从1996年至今被黑龙江省工商行政管理局认定为黑龙江省著名商标,同年部分规格的产品被选为国家白酒实物标准。曾先后荣获“中国首届大众名白酒”、“黑龙江省名优产品”、“省消费者信得过产品”、“全国北大荒十大杰出知名品牌”等多项荣誉称号。2001年,北大荒酿酒集团被黑龙江省工商行政管理局评为“重合同,守信用”企业,2003年,北大荒牌白酒又通过了国家绿色食品质量评审,进入绿色食品行列。北大荒牌白酒还被第三届中国农业博览会评为名牌产品。

2008年11月11日,“北大荒”白酒商标荣登中国驰名商标。

东北往事之三:流放北大荒的大诗人艾青与他设计的北大荒酒商标

(文章经过改写整理,图片来源于网络,版权归原创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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